“爹,大娘、娘、大哥、大嫂,你們吃飯吧,我今天不吃早飯了,我去海寶塔為雅萍祈福。”梁文說完,慢慢退出了屋子。兩年了,二弟還是沒有忘記雅萍。“爹,您就先不要催二弟成家的事了,他都還沒有緩過來。”大哥梁武在為弟弟梁文說話。“武兒,你就不要插嘴了,這事你爹自有定奪。”梁武母親說著話,“二娘,你看這文兒的事就這樣拖著也不是個事呀。”“大娘說的是。”梁文母親低頭又開始落淚。“好了,都吃飯吧,不要說了。”父親梁煥文怨氣的發話後,其他人都不說話了。梁文每次跑駝隊回來,都要出城去海寶塔為去了的老婆雅萍和孩子祈福。今天早上他洗漱後特意沒有吃飯,他覺著隻有這樣才最心城。“二少爺,咱們是從振武門出城還是從德勝門出城?”夥計嘎蛋在問梁文。“我說嘎蛋,這去寺廟進香祈福又不是去打仗,你說走哪個城門?”梁文白了嘎蛋一眼,“對了嘎蛋,讓你去盯著昨天那些人,你來了誰去盯著他們?”“回二少爺,今天小九去盯著那幫人了,我來陪二少爺去進香祈福。”嘎蛋沒有忘記昨天老爺和兩位少爺吩咐的事。這朔方城是在明代城池的基礎上恢複的布局,雖然比明代稍縮小了,但依舊延續了明代六座城門的規製。東門為清和門,南門為南熏門,南城牆靠西還有一座光華門,西門為鎮遠門,北城牆和光華門對著的是振武門,北門正門是德勝門。梁文和嘎蛋出了德勝門後,直奔海寶塔而去。海寶塔寺位於朔方城城北三裏遠,海寶塔據傳是南北朝時期,十六國胡夏國創建者匈奴鐵弗部赫連勃勃所修,但無明確曆史可考,現存塔有可考史書載是明弘治年間所修。這海寶塔雖不在朔方城內,確是香火旺盛之所。官宦人家、大戶人家、商賈人家、麻頭百姓都喜歡來這裏進香。梁文和嘎蛋沒有騎馬,是步行來的,梁文認為這樣虔誠,每次來他都是出城步行。二人進了山門後就開始挨著一重一重的殿宇上香。今日香客也不少,香客之間多不說話,隻是虔誠上香跪拜許願。不知什麼時候,一位帶著蘆席寬緣掛紗帽子的香客跟在了梁文後麵。掛紗香客也不脫帽就徑直悄然跟在梁文和嘎蛋後麵上香磕頭。在觀音殿進完香,梁文和嘎蛋來到大雄寶殿前。二人燃香後依次跪拜,梁文就輕聲許願:“求佛陀保佑雅萍和孩子在那邊免受災禍早日超脫。”“求佛祖保佑二少奶奶母子早登極樂世界,不再受苦。”嘎蛋也在求佛祖。掛紗香客就在梁文和嘎蛋邊上跪著磕頭,還不是微微斜著頭看梁文。過了大雄寶殿,梁文和嘎蛋就登上了海寶塔數米高的塔基之上,整個朔方城盡收眼底。“二少爺,登上塔基就可以飽覽朔方城了,你看,咱家的貨棧也看到了。”嘎蛋興奮的指著朔方城說,“二少爺一會還要去抄經嗎?”“當然去,我雖不親自抄,借緣其他師傅抄也要抄。”梁文說著話,這才注意到了不知何時站在邊上不遠處的掛紗香客。隻見那掛紗香客站在梁文和嘎蛋不遠處,也在看著朔方城。“命裏有時終須有,命裏沒有莫強求。”掛紗香客似乎在給自己說話。梁文看了看掛紗香客後,就和嘎蛋在塔基的佛龕前跪拜。之後二人慢慢下了塔基來到了抄經堂。抄經堂是專為眾虔誠香客而準備的屋子,屋子裏備好了筆墨紙硯,在這裏香客可以虔誠抄經,抄完的經文寺廟會收起來裝藏。梁文和嘎蛋掀起門簾,進了抄經堂,裏麵有數位香客在虔誠抄經。每次梁文來都會找專職抄經的居士抄經,然後給居士些銀錢,而居士們又將這銀錢捐了功德,之於抄經居士和梁文卻都是功德。“二少爺,您來了。”一位抄經居士放下筆墨和梁文打招呼,“二少爺今日要抄什麼經?”“師傅辛苦了,今日抄《心經》吧。”梁文對著居士雙手合十施禮。“二少爺,今日何不加抄《金剛經》呢?”一位正在抄經的姑娘忽然站了起來對著梁文低頭說話。“哎呀,原來是路風貨棧的火家三大小姐!失敬、失敬!”梁文對著姑娘抱拳施禮。這路風貨棧的老板姓火,膝下有一子二女,這三小姐是最小的,火掌櫃對她可是疼愛有加。梁文隨父親曾去過火家,也曾見過火家三小姐。“二少爺客氣了。”火家三小姐彎腰施禮。“就依三小姐的,今日加抄《金剛經》。”梁文對著抄經居士說話,“就辛苦師傅了。”“也謝過三小姐善言。”梁文也對著火家三小姐說謝。“二少爺客氣了,抄經也是功德無量的好事,不必說謝。”火家三小姐回著話。上完香和抄經功德後,梁文和嘎蛋出了寺廟返回朔方城。“二少爺,這火家三小姐可是虔誠的信佛之人,聽說她常來抄經的。”回城途中嘎蛋忍不住說了起來,這火掌櫃的的兒子不成器吃煙膏吃死了,就剩下兩個女兒了。貨掌櫃也真是命苦,大女兒嫁西山後丈夫也得病死了,如今這火掌櫃身邊就隻有這三小姐了,你說這生意做那麼大以後誰來繼承呢。”“嘎蛋!”梁文沒好氣的說話,“以後不要隨便議論別人家的私事,年紀輕輕就學得婆婆媽媽,再這樣就罰你去曬皮貨。”“別呀,二少爺,我也就是隨口說說,這火掌櫃是個好人。”嘎蛋忍不住又說了。“我知道火掌櫃是個好人,這還用你提醒我?”梁文看著嘎蛋佯裝不屑的說。“二少爺,聽說雲來貨棧的曹掌櫃仗著自己家兒子在道台府當差,老欺負火掌櫃。”嘎蛋越說越遠,“好幾次火老板都忍了,這曹掌櫃去火掌櫃的府上去為自己的兒子說媒,人家三小姐都給客氣的擋了回去,這三小姐可是不吃曹家那套。”“那曹掌櫃的兒子曹世勳仗著自己是官家的人,做了不少惡事。”梁文也早聽說了曹家的事,但都礙著是同行的麵子從來也不評說的,今天不知怎的就隨著嘎蛋的話說了起來。二人說著就按原路返回了朔方城。進城後二人來到了塞外貨棧。今天早上虞老爹就按照老爺梁煥文的吩咐,掛出了“今日收貨、概不賣貨”的牌子,一上午就隻收貨。“老爹,昨天那幾個人又來糾纏了嗎?”回到貨棧的梁文第一件事就是問這個事。“回二少爺,今天他們倒是沒來,剛小九回來說那些人的頭兒上午出了德勝門,其他人待在仙來車馬店沒有出去。”虞老爹說著,“不過今天仙來車馬店入住了四十多峰駱駝的駝隊,不知道和這些人有沒有關係。”“哦,沒來就好。”梁文和虞老爹說著話,又喊來了嘎蛋,“嘎蛋,你和小九繼續去盯著他們,順便打聽下仙來車馬店新入住的駝隊和這幫人有沒有關係。”嘎蛋答應著出了貨棧。梁文和虞老爹剛剛去後院查看今天收的貨,就有夥計跑來大喊:“二少爺、老爹,不好了,昨天那幾個人又來了,他們今天是非要低價賣給我們貨。”“不要慌張,這該來的總是要來的。”梁文安慰著夥計後,和老爹回到了門市前台。“二少爺,今天我們不買貨,我們就是來賣貨的,你們家門口的牌子不是寫著今日隻收貨嗎?”彪形大漢說著就和另外四個同夥哇哇大笑起來。“哦,幾位爺是來賣貨呀?行,咱家今天就是隻收獲,不知幾位爺今天要賣的是什麼貨?”梁文抱拳客氣的問幾位大漢。“兄弟們,打開我們的貨讓二少爺看。”彪形大漢對其他四位同伴大聲喊著。四位同伴就拿出腰間的彎刀,將貨棧門口包裹好的幾捆貨的包裝麻布割開。“二少爺,請看下,我們的這貨你還滿意嗎?”彪形大漢歪著腦袋斜著眼衝梁文喊。梁文向前走了幾步,近到打開包裝的貨翻看了看,都是駝絨,成色都是上等絨毛,這些駝絨在江南很受歡迎,用駝絨做的床褥很隔潮氣。“哈哈,各位爺的貨相當不錯,走江南的好東西。”梁文笑著對彪形大漢說話。“二少爺,你還算識貨,這些貨我們要以每斤十文的價錢賣給你們。”彪形大漢說話間,不容商量的看著梁文。“哈哈,各位爺真是大方,這貨不錯,這價格也非常低,但這貨咱家不能收。”梁文對著麵前的幾個人說出了拒絕的收貨的話。“咋?二少爺?你什麼意思?這做買賣的對低價格還說不收?”幾個大漢大喊叫嚷著。“幾位爺,咱家祖上還有規矩,低於市場進貨價太低的貨咱家一律不收,這擾亂行市的事咱家不做,請幾位爺諒解。”梁文依舊抱拳客氣的說話。“這是什麼狗屁規矩?還有嫌棄貨價太低的?我看這整個朔方城就你們家塞外貨棧規矩多。”彪形大漢罵罵咧咧的很是不開心。“請幾位爺體諒,這是咱家祖上定的規矩,我梁文也不好破了規矩辱沒祖宗啊!”梁文說著話,“幾位爺如果真心想賣那就按每斤二十文的市麵收貨價格收,如果低於二十文請恕梁某得罪。”客棧外麵已經圍了很多看熱鬧的人,都在看著這買賣怎麼做。“不行,我們說十文就十文,就十文賣。”彪形大漢有點不耐煩了。“那我也說個不行,就二十文買,這圍觀的街坊鄰居給梁文做個證,咱塞外貨棧這幾代人的規矩不好今天就破在我梁文的手上。”梁文說著話抱拳對著圍觀的人大聲喊話。“各位爺,您就體諒體諒咱家二少爺吧,這祖上的規矩確實不能破。”虞老爹對著幾位大漢抱拳說話打圓場。“得,得,二少爺!爺幾個不賣了,不賣了行嗎?走!”彪形大漢說著話轉生招呼四位同伴,五個人收拾起貨物頭也不回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