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東都本是分外寧靜,可是今晚,卻是注定不平靜的。

黑絲絨般的天空低的似乎伸手可及,沒有一顆星星,晚風拂過,帶著一絲壓抑與沉悶。

今日,是東宸國的公主白清幽與鳳秦國的左賢王鳳絕成婚之日。

禮成過後,不想到了晚上竟是風雲驟變,北風凜冽,下起了入秋以來最大的一場雨。

寒風夾著雨點嘩嘩而下,抽在地上濺起層層白霧,整座王府頃刻間被迷蒙的雨霧所籠罩。

豔紅豔紅的喜字,在西北風中吹得瑟瑟直搖。“嘎”地一聲,手臂粗的紅燭,本是用來晚宴照明,此時卻被狂風掃落,橫在地上,斷成兩截。

設在園中的婚宴,被這麼一場突然而至的疾風暴雨給打亂了,賓客們紛紛躲入前廳之中避雨。這場意外之雨,來的十分突然,令人措手不及,弄得整個王府之中婢女小廝是手忙腳亂。

賓客們都淋了一身的雨,誰也無心再鬧洞房,早早都散了。

大婚之夜,遭此變故,當是不祥之兆!

小廝、婢女們私下裏紛紛議論著,這王爺與王妃想要天長地久,恐怕連老天都不幫襯。

白清幽獨自坐在了喜房之中,輕扯唇角,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旁人的議論,她不是沒有聽到。

不鬧洞房最好,她本就是喜清淨之人,最煩這些冗長繁瑣的禮節。更何況,美其名曰聯姻,她不過是個人質罷了。是鳳秦國想通過這樣一場和親鉗製東宸國。

卸下了頭上沉重的鳳冠,她長長籲出一口氣,又揉了揉酸痛的脖頸。折騰了一天,也夠累的。

屋外的雨,似是越下越大,擊打在窗前簷下,劈裏啪啦直響。鋪天蓋地的雨聲,聽久了,更讓人覺得昏昏欲睡。漸漸,她打起盹來。

突然,“碰”的一聲,精致的雕花木門被人大力撞開。

冷絕的身影連同漫天漫地的冷意濕氣一同撲入房中。

白清幽倏然驚醒,眉頭微皺,麵無表情地看著突兀闖入之人,是她的夫君鳳絕。

他身量高俊修長,一襲棗紅色金線密織錦袍,墨黑的頭發用狐貂層層盤起,別有一番草原異域風情。生的極是英俊,麵龐極富棱角,劍眉飛逸,一雙黑沉沉的眸子如寶石般璀璨明亮,猶惹人注目。

夜風突勝,伴著他身上濃烈的酒氣撲鼻而來。清幽似被酒氣嗆著,微微咳喘,不悅道:“王爺喝多了!”

鳳絕鬆了鬆領口,寥落的夜色灑在脖頸那處,仍可見微醉的潮紅。長眸微眯,略見迷蒙之色,他將衣襟拉得更鬆,露出性感迷人的喉結,依著門口,他邪肆笑道:“惜惜……本王才沒有喝多,清醒的很。”

惜惜!另一個女人的名字。

清幽蹙眉,看來她的夫君今晚確實喝得太多了,竟然連她是誰都沒瞧清楚。她冷聲道:“王爺還是先去醒醒酒罷!”

傳言似乎有誤。都言鳳秦國的男人,生於燕祁山腳下,風餐露宿,以酒為水,以馬背為床,個個皆是英雄豪傑。現在入主中原繁華之地,反倒幾杯酒就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