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唐玉郎踩軟梯那一下子,那不知建了多少年,已經被金貝勒破壞了結構的地窖,轟然塌陷,那神像原本就在牆邊,可塌陷的泥土磚塊把那神像擋住了,看塌陷的結構,神像應該沒被埋到,隻是被擋住了。
這次帶的工具都齊,隻不過為了減重,工兵鏟隻帶了兩個,但這兩個都是德國造的精工工兵鏟,拿著十分趁手,幾個人輪番挖掘,那土質本就是塌陷土,鬆得很,沒話多長時間,就把土挖開了。
天已經全黑,那神像靠牆矗立在黑魆魆的空洞之中,倒是有些詭異的感覺。好在長白山地下世界裏,幾個人的神經都已經練得大條得很,如此抬眼就能看到天的地方,自也沒什麼好怕的。
金貝勒抬起了礦燈,於是整個神像得以被籠罩在光線之中。
這神像大約有三米左右高,坐姿。看衣著,也頗為奇怪,因為這衣服不是寬袍大袖的漢服,也不是僧人、道士穿的那種袍子,而是一套鎧甲——就是古代將軍穿的那種鎧甲,看製式,有點兒少數民族的感覺,有點兒像蒙古騎兵的鎧甲,但是帽子卻又不是蒙古騎兵使用的偏半圓的帽子,而且沒有帽纓,有點兒像摩托車頭盔。
然而這些都並不算什麼奇怪,這地窖建造年代不詳,從香爐來看,很大可能是明代早期,元代末期,蒙古族統治中原日久,不少民眾都學會了蒙古語,時至今日,在漢語詞彙之中還保留了一部分蒙古方言。比如‘胡同’,還有專門指小偷的‘哈拉蓋’,都是蒙古語的詞彙融入了漢語。元大都的斷壁殘垣已經幾乎不見,但這些語言碎片,卻可能永遠留在語言之中,向人們提示著元帝國曾經的輝煌。
所以,那個年代造的神像,帶著點兒少數民族風,再正常不過。隻是,這神像的臉……
一般的神像,為了表示威嚴,都會把神像造得前傾一些,因為神像本身高大,站在下麵,會有一種壓迫感,容易被人理解為神的壓迫感。另有一些銅像,比如杭州靈隱寺的五百羅漢,眼睛之中都有鏤空和打磨的工藝,這樣你走在五百羅漢的陣列之中,偶爾會看到某個羅漢眼睛之中的閃光,仿佛那羅漢在看著你。讓人不免產生仰慕、敬畏和神秘的感覺。
而這個神像,是用泥巴塑的,顏色幾乎掉光,斑駁的身體看起來像是城市中被清除了一半塗鴉的牆壁。
至於眼睛……
這神像根本就沒有眼睛,準確的說,不僅僅沒有眼睛,也沒有臉。神像的臉上,沒有任何五官輪廓,就是一張圓臉,什麼都沒有。就像服裝店裏麵那種沒有臉的模特,穿著衣服戴著帽子。
在服裝店,這並不奇怪,但是在這麵綿山深處,黑夜之中,看到這樣一個造型的神像,確實是透露出一種說不出來的詭譎。
“哥們,你臉呢?”金杯了用礦燈上上下下照著神像:“你臉哪兒去了啊哥們兒?為啥你沒臉見我們啊?我們從北京來。”
“你呀閉嘴吧。”唐玉郎一臉的緊張:“對神佛尊重點兒。”
“我問你,十三個,這是個什麼神?”金杯了問唐玉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