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一根雞腿的交情(1 / 2)

大秦宣和五年,冬。

自西北方向而來的凜冽寒風似一柄薄而鋒利的鋼刀,狠狠的刮過地麵,帶起一片飛揚的雪花。

濕潤冰冷的雪地上,滿是猙獰蕭索的足跡。

一個小小的身影蜷縮在閉塞的巷道中,嘴裏叼著一根不知從哪尋來的幹澀草根,一下一下艱難的咀嚼著。

“今年的冬天,真是格外的寒冷啊。”

分明是一個七八歲的女娃娃,說起話來,倒和學堂裏老氣橫秋的先生一模一樣。

梅長歌仰著頭,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默默的歎了一口氣,隨即將自己的目光投向了巷子的深處。

那一點亮亮的星光,仿佛承載了梅長歌所有的,關於活下去的希望。

既然上天給了她再來一次的機會,她自然不願輕言放棄。

不多時,有噠噠的馬蹄聲伴隨著金屬鎧甲的碰撞聲從遠處傳來,叮叮當當的聲響,聽得梅長歌心頭一震。

“來了……”

梅長歌眉頭微皺,眼角隱約可見喜色,呸的一聲吐掉口中早已咀嚼的沒有味道的草根,整了整破舊的衣衫,笑嘻嘻的迎了上去。

“將軍請留步。”

梅長歌笑的恭敬,姿態卻不是那麼的優雅,小小的身子,作勢往前進的馬蹄下一跪,拉扯著馬上小將的衣衫,淺淺笑道,“喂,我給你出個主意,你許我半世榮華可好?”

話已出口,梅長歌這才抬頭,隻見那銀袍小將腰身筆直的坐在馬上,目光灼灼似穹蒼之上翱翔的雄鷹。

梅長歌心知攔錯了人,若是平常,她也無意糾纏,然此刻腹中無物,咕咕作響,實在是大問題,隻得硬著頭皮,舔著臉,討好的看著這位“金主”。

玉生煙一驚,今年冬季秦國多暴雪,難民尤多,卻從未有一人如眼前這人一般放肆和大膽。

心中這般一想,玉生煙倒也來了興致,彎了彎腰,俯下身子問道,“你可知我是何人?又有何事需要你來出謀劃策?”

“管你何人,所謂何事,隻要你願意告訴我,我自有排解之法。”

梅長歌長舒一口氣,鬆了手,直起身子,饒有興致的打量著眼前這人,像是想從他的臉上,看出一朵漂亮的花來。

“罷了罷了,這裏本有一計,原是為旁人準備的,想來總能換幾隻燒雞果腹。沒想到等了半天,等來的卻是你,此刻倒也無需太過計較了,填飽肚子才是天下頭等大事。”

梅長歌渾不耐煩的擺擺手,那舉止,那動作,怕是隻有一個意思。

有話快問,問完給吃的,然後咱倆好各奔東西,一拍兩散。

時值亂世,秦、魏、楚三國並起,如梅長歌今日這等孤傲做派,毛遂自薦的名士多了去了。

玉生煙見的多了,總不免難生訝異之色,但像梅長歌這般年紀的娃娃,說的一板一眼,倒是頭回見。

更何況,求官求權的所謂名士多了,這求吃食的,倒還真算得上是難得一見。

“那你倒是說說,本王有什麼需要你相助的?”

玉生煙見梅長歌有趣,又看她滿臉菜色,琢磨著一個孩子,想必是餓的狠了,才不惜鋌而走險,有心相幫,嘴上說著話兒,心中早已打定了主意。

一會梅長歌不管說些什麼,答應了也就是了,反正王府裏還能差了這一兩頓飯不成?

梅長歌眼睛半眯,凝神細看,好一會兒才說道,“想必王爺在憂心自己的性命,是與不是?”

玉生煙皺眉,好看的眉目擰在了一處,像是一團破舊的抹布,似乎在思索梅長歌話中的意思。

梅長歌並不急於催促,她從未想過,自己潛心研究多年的行為心理學,到了古代,竟成了這類似卜算的行當,被人當做坑蒙拐騙的神棍一般打量,心中不免有些鬱鬱寡歡。

“姑娘是秦人?”半晌,玉生煙突然出口詢問道。

“王爺這是何意?難不成疑心我是敵國密探不成?”梅長歌撇了撇嘴,不滿的說道。

“各國政事皆決於一人之念,是戰是和,是真心盟約還是假意求和,隻需研究國君一人也就是了,何須派遣密探?”梅長歌耐著性子,溫言解釋道。

“秦、魏、楚三國征戰多年,就那點子軍隊家底,天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要密探又有何用?”

“多謝先生賜教。”

玉生煙麵色凜然,似有所悟,掀了身上銀甲,想要起身拜謝。

梅長歌伸手攔了,笑眯眯的晃著兩根手指說道,“加上方才那個,可就算是兩個了。”

玉生煙有些哭笑不得,卻也不過點頭應下,緩緩說道,“本王悉聽尊教。”

“你來……我說給你聽。”

梅長歌身材瘦削,又因了長年累月缺衣少食,玉生煙身下戰馬比她高了許多,她隻得對他招手,示意他附耳來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