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月滿青石塔,潮白河上沙(1 / 2)

“血月滿……似千年……”

血紅色的圓月,掛在灰暗的天空,似伸手就能觸碰,此間天地沒有星,寂靜深邃。

冰冷粗壯的鐵鏈,於熊熊烈火中,鎖著一個人,準確的說,是一個人的靈魂。

此時,他眼神空洞、有些麻木,稀噓的胡茬,滄桑的麵容,烈火灼燒著身體,表情說不出是平靜還是死寂,抬著頭,茫然的看著那輪血月喃喃自語。

他叫莫言,或者他唯一記住的,隻有莫言了,歲月掩然,已過太久太久,不知何時到此,為何烈焰焚魂,轉瞬千古。

隻是依稀記得似在尋找什麼

一個人、一個物、或是別的……記不清了……

這裏,是血月煉獄,亡者的墳墓。

黑色的烈焰從那血月而來,灼燒這片世界,一塊巨大的青黑色石碑立於天地,望不到頂看不到頭,上刻銘文梵意,不識其文,但知其意。

文意為——鎮,分解而讀又有上萬字符,碑座刻畫文字,與銘文不符,似是後來者書寫。

‘皓月當空,百年複始,於烈火中,焚去心中執念,方可轉世輪回’

轉眼,數十血月輪轉

然執已盡,但輪回未現。

千年孤寂,其痛,深邃。

莫言記憶已被焚燒殆盡,有些癡傻,靈魂都不再純粹,而是夾雜著火焰,似要與火焰同化。

或許,下次滿月時,此間天地將再無此人痕跡。

左臂已化火,那不管被焚燒多久都依然冰冷的鐵鏈鬆動了,莫言的一隻手脫離了捆綁,耷拉著垂向地麵。

不在看天上的血月,莫言低下頭,盯著耷拉著的手臂,眼神呆滯。

莫言忘記了那是什麼,隻是潛意識的記得,那是自己身體的一部分,它或許可以控製。

這是什麼?為何它在晃動碰到鐵鏈的時候我能感覺到冰冷……感覺?觸碰?冰冷……

莫言思考著,沉默著

時間流逝

左腿也從鐵鏈中脫離,一個站立不穩,莫言摔倒,又被右半邊的鐵鏈摽在半空,突然拉扯扽拽的力量讓莫言清醒了些。

‘對了,這是手,是我身體的一部分,那是腳,也是我身體的一部分……身體?…我?……那我又是什麼?我,是誰?’

就在莫言迷茫沉思時,突然間,天地震動,似要碎裂,振幅越來越大,空間變的扭曲,無聲間,灰暗的天空裂開一道道縫隙,一束束光亮從那縫隙中透射而來,那光所照之處,黑炎熄、鐵鏈崩。

裂縫越來越多,越來越大,覆蓋頭頂的黑炎越來越稀薄,一縷小小的光,透過火焰的縫隙穿透了莫言的靈魂,將左手化為虛無。

沒有疼痛感,甚至都沒有感覺,那光好似在淨化世間的汙穢,不存善惡之念,隻是單純的為淨化而淨化。

而就在左手化為虛無的瞬間,一段段記憶碎片在腦海中浮現,重組,莫言想起自己是誰了,為何會在這裏,那碎片雖不完整,很是零碎,但因莫言執念太深,每段碎片中都包含著一個人。

“阿姨,莫煩又搶我小熊寶寶,都搶壞了……”

“小婭乖,不哭,阿姨給你買新的。”小男孩低著頭,沉默不語,偷偷看吐著舌頭的女孩,那小熊玩具明明是女孩扯壞的。

“莫煩哥!獨角仙!那裏!那裏呢!快抓住它……”女孩騎在男孩脖子上,趾高氣昂的指揮著。

“莫煩哥,天好熱啊~要不我們去地裏偷西瓜吧!老李頭家的西瓜可甜了!”女孩轉著黑呼呼的大眼睛,慫恿的說著,當然,被發現後打屁股的一定是男孩。用大人的話說就是女孩那麼乖,一定是男孩帶壞的。

“莫煩哥,你最近好嘮叨,都快趕上我娘親了,好煩!要不你以後別叫莫煩,叫莫言吧!酷酷的才帥嘛!順便幫我找朵四葉草好不好~”女孩偷偷談戀愛,家人其實知道,又不好明確點破,就讓男孩勸說。

後來,戰爭來了。

“莫言哥,你說戰爭什麼時候才結束啊?好想吃西瓜,好想爸爸……”女孩對著桌上的野菜糠餅出神的說著,強壯的男人都強製入伍了,兩家隻剩孤兒寡母相依為命。

“爸爸……不要!不要離開我!為什麼!?為什麼!!還給我!把爸爸還給我!!”女孩看著桌上郵寄回來的血衣崩潰了,癱軟在地,泣不成聲的嘶吼著。

歲月流逝

“又是防空警報,每天!每天!每天!我討厭戰爭!分配的糧食越來越少,野菜都快被挖光了,這日子還不如死了算了。”女孩雙眼布滿血絲,心斯底裏的叫喊。

“回來!!你不要命了!!”男孩一把將女孩撲倒在水溝裏,一顆炸彈從天空墜落,從不遠處炸開,雙耳嗡鳴,兩人在大聲爭執著什麼,可是誰也聽不到彼此在嘶吼著什麼,男孩一把將女孩抱入懷中,女孩崩潰,嗷嗷大哭。

男孩失去了左臂,再後來邊境失守,外軍入侵,兩人在戰火中分離,失去了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