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來越多的人被帶進那片布幔所圍之地,卻再也沒有人出現。一批又一批的人被驅趕,一個又一個的人被拖著消失在布幔後麵,一間又一間的茅草棚子變成空空蕩蕩,嘶喊聲,哀求聲,痛號聲,在前麵的人群裏此起彼伏。
後方的人群,因驚疑而猜測,由猜測生出恐懼。當總數近四成的人消失在眾人視野內時,不知是誰喊了一句“死了!全死了!他們要殺我們,他們要血祭!“漸漸縮小包圍圈的兵士,終於迎來了人群的爆發。
人群向四麵八方狂奔,有的拾起地上的石塊朝包圍圈的兵士擲去。有的則向工具房跑去,撞開大門,抄起曾經使用的大錘鎬頭等工具,怒吼著衝向嚴陣以待的兵士。還有的茫然環顧四周,噗通一聲坐倒在地,瑟瑟發抖。
“呼啦……“一聲巨響傳來,一麵巨大布幔被人扯下,人們紛紛扭頭,終於看到了那駭人的一角!
巨樹之下,人為搭建了一座巨石高台,高台有三層,最下麵一層,三座人頭塔觸目驚心,殘餘的鮮血順著石壁流下,滴落大地。
頓時場麵更為混亂,若從上方看去,人群就仿如一隻蜷縮的章魚,此刻慢慢的舒展全身,向四周蔓延而去。
“嚴洛。“山頂的老者微微側目,向早已等候在一旁的大漢下令,大漢點頭稱是,縱身一躍,竟直接從百米山巔直墜而下!中途兩次以手成爪,扣入崖壁減緩衝力,安然落下的瞬間同時大喝道:“弓箭手就位!所有上級以下武者,出動!“
隨著這聲大喝,星羅棋布分散在各處哨塔上的一排排兵士張弓搭箭,在隊長的指揮下,無數箭矢朝著奔跑在人群最前端的祭品們呼嘯而去。與此同時,近百名武者打扮的人影從四麵八方竄躍而來,如針一般紮進那由萬人組成的暴躁浪潮,他們身子矯健,往往在人前一晃而過後,對方便筋斷骨折倒地不起。而最初嚴陣以待的騎兵,則分出數騎追向僥幸衝出包圍的祭品。步兵豎起盾牌,橫舉長矛,齊步向人群逼近,每當距離合適,便一矛刺向對方的大腿。上麵早已下令,這些苦力能不殺盡量不殺,因為城主需要這些苦力活著,留待送到祭壇斬首血祭。
祭壇的血祭沒有因為外麵的暴動而停止,效率反而更高起來,不斷有受傷的苦力被送來,不論男女老幼,都被按在斬首台上,祭祀嘴中念念有詞,麻利的在其前額上用利刃劃出一個符文,退後兩步,侍立在旁的刀斧手便手起刀落。滾落的頭顱被整齊的排在人頭塔上,臉上還殘留著驚恐,痛苦,絕望,和眼淚。整個過程不到一分鍾,無聲無息,唯有苦力臨死前的哀嚎。此地有二十組,每分鍾都有二十多人在徒勞掙紮中就這樣毫無意義的死去。無頭屍身則被人拖著扔進一個巨大的坑裏,裏麵撒了化屍粉,很快屍體便溶成紅褐色的濃稠屍水,流進苦力們這些日子來挖出的溝渠。被抓來的苦力們做夢也沒想到,他們挖出的,竟是吞噬他們的身軀,他們的血液,他們的一切的絕不可抗拒的死……
那個眉清目秀的少年不見了,沒有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不見的,或許是在最初一批人被帶走時,或許是後來暴動伊始。女子和楊潛也曾試圖尋找,可是麵對眼下混亂的場麵,又從何找起,甚至連他們兩人自己,都險些走散。
此刻兩人蹲在地上,仔細的觀察著四周,經過一開始的恐慌,而後的絕望,最後的麻木後,兩人冷靜下來。他們看出來,最先被攻擊的,首先是那些撲向包圍圈的,其次是四處跑動的,最後是茫然站立的,隻有那些或躺倒或抱頭蹲下的,才能暫時避過武者的攻擊。
“逃出去是不可能的了,隻能另想辦法。“女子緊蹙的雙眉忽然一展,道:“進棚子,我們挖坑,把自己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