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有人進來,小芸立刻抬起頭。她第一眼先是看見了顧淞手裏那束漂亮的百合花,隨後才發現來訪者竟是她此刻最不想見到的一個人。
“你來幹什麼?”小芸不悅地皺起眉頭,剛剛還平靜如水的臉上瞬間布滿了陰雲。“我們這裏不歡迎你,你回去吧。”
“小芸,你能不能給我一個解釋的機會?”顧淞用請求的語氣說道。他向前走了幾步,把百合花放到小芸的桌子上,誰知小芸看都沒看一眼,“啪”地一下把花束摔在地上,冷笑著說:“解釋什麼?解釋你為什麼會突然發瘋?為什麼會對常老師做出那麼可怕的事情嗎?”
“我不是有意的。”顧淞再次強調道,“我當時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如果我的頭腦是清醒的,我怎麼可能會做出那麼喪心病狂的事情呢?”
“你當我是傻瓜嗎?”小芸厭惡地撇了撇嘴,打心底不相信顧淞說的話。“以我對常老師的了解,他在沒有把握的情況下是不會隨便給患者做催眠的。你知道,對於一個心理遭受過重創的患者來說,利用催眠的方式讓他重回過去是一件比較危險的事情,必須要經過慎重的考慮。我從你們喬隊長口中得知,他是明令禁止你找常老師做催眠的。常老師是個嚴格恪守規則,且職業道德感非常強的人,他若不是受到了你的威脅,怎麼可能會做出違反規定的事情呢?”
“我……”顧淞剛想找借口掩飾那件事,小芸又接著說道:“我們診所裏可沒有準備那種危險的武器,你刺傷常老師的刀子是自己隨身帶來的吧?那麼問題來了,你找常老師做心理谘詢為什麼要帶著刀子?所以說,你肯定從一開始就沒安好心。你還想解釋什麼?難道你從一開始頭腦就是不正常的?如果是那樣的話,你現在不是應該去住精神病院嗎?跑到這裏找我做什麼?”
顧淞被麵前這個伶牙俐齒的小丫頭說得毫無還嘴的餘地,怪也隻能怪他自己犯錯再先。
都說女人是最不能招惹的,顧淞這一次算是深切體會到了這句話的含義。如果是惹女朋友生氣,他倒是能想出一些解決的辦法。但問題是他跟小芸隻是普通朋友,除了道歉之外他還能做什麼呢?總不至於真的讓對方捅他一刀泄憤吧?
氣氛僵持了片刻,顧淞無奈地對小芸說道:“我知道現在說什麼都於事無補。道歉對你來說可能沒什麼意義,但我還是想鄭重地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說完了嗎?”小芸冷冷地看著顧淞,用手指著診所的出口說,“說完了請你馬上離開。”
顧淞尷尬地笑了笑,站在原地沒動。“說真的,我也不是非要得到你的原諒不可。連常老師本人都不打算再追究那件事了,我其實沒有必要特意跑到這裏來看你的臉色。我隻是覺得,人做了壞事終究是要贖罪的。也許我幸運地躲過了一些應有的懲罰,但是我逃不過自己心裏的那道坎兒。既然常老師不需要我為他做什麼,為了彌補我的過錯,至少讓我替他最關心的學生做點什麼吧……”
“這下說完了吧?可以從我眼前消失了嗎?”小芸指著房門,繼續對顧淞下達逐客令,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的內心竟開始有些動搖了。也許常老師說的是對的,她應該試著去理解、體諒顧淞的處境和難處,畢竟這個男人一次次冒著生命危險保護著這個社會的安全,親手抓獲了那麼多凶殘狡猾的罪犯。
作為尋常百姓,小芸永遠也無法想象顧淞曾經經曆過多麼可怕的事情。然而想起他總是傷痕累累地來到診所,帶著或疲憊,或痛苦,或悲傷,或強作笑顏的表情出現在她的麵前,她忽然不忍心再怨恨這個男人。
“如果今後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地方,你盡管來找我就是了。隻要我還平安地活著,無論什麼事,我都會盡力幫助你的。”顧淞說完,轉身走出了診所。
小芸呆呆地站在原地,低頭看著散落在桌子旁邊的百合花,淚水不知不覺地盈上了眼眶。
八朵百合花,其花語代表著送花者深深的歉意。小芸深吸了一口氣,急忙追出診所,對著顧淞那落寞的身影大聲喊道:“你等等!”
顧淞轉過身來,疑惑地問道:“你還有什麼事嗎?”
小芸不好意思地咬了咬嘴唇說:“有時間的話,一起吃個午飯吧?”
顧淞點點頭,感覺壓在心裏的重石終於減輕了少許的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