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顧凇試著回憶了一下,想著想著,臉色竟然變得有些蒼白。“我,我不知道……”他茫然地看著姚江月,緩緩地搖了搖頭。
“什麼叫你不知道?”
“我不記得我是怎麼……”顧凇用沒有被銬在床上的那隻手捂著自己的頭,表情顯得十分痛苦。“那天下午,我在樹林裏醒來,身上都是血。我的頭很疼,我不記得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裏。我不記得之前發生了什麼,好像有很多很多的屍體,犯人們都變得很瘋狂。我聽到了槍聲,有人要殺我,但我活了下來。有個人對我說了些什麼,我記不起來了,但我認識那個人,我必須得找到他,了結我們之間的恩怨……”
“恩怨?”姚江月對這個詞感到很疑惑,“你說的那個人難道不是秦宇嗎?”
“秦宇……秦宇是誰?”
“你連秦宇博士都不記得了嗎?他是你最好的朋友啊,你去地下監獄不就是為了找他嗎?”
“不,我不知道……”
“你再好好想想。那天早上,我們兩個一起逃出了監獄,你為了救秦宇,又一個人冒險回去了。你還記不記得之後發生了什麼?秦宇博士到底怎麼樣了?”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顧凇拚命地搖頭,腦袋仿佛要炸裂般地疼痛。支離破碎的畫麵像一幅被徹底打亂的拚圖,無論他怎麼努力拚湊,似乎永遠都無法還原它最初的樣子。
恍然間,他在那堆拚圖碎片裏看到了一張似曾相識的臉。他用力抓住那片拚圖,想把它留住。他想對那個人說話,可他感受到的卻是對方逐漸冰冷的體溫。“為什麼你們都死了,都死了……”他喃喃地說道,兩行清澈的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都死了?什麼意思?秦宇博士死掉了嗎?”姚江月心急如焚地追問道。顧凇沒有理會她,依然沉浸在悲痛的回憶裏。“我真沒用,竟然眼睜睜地看著你們在我麵前死掉……”
“顧警官!”姚江月把手搭在顧凇的肩膀上,輕輕地晃了晃他的身體,繼續問道,“你還記得後麵發生的事情嗎?”
顧凇還是沒有理她,像發神經一樣,自顧自地在嘴裏念叨著:“不行,我要逃走,我不能讓警察抓到我……我必須得逃走……”
“顧警官!”姚江月又晃了晃他的身體,安慰他說道,“聽著,你不是尉遲良,不是通緝犯。你本來就是一名警察,你根本不用躲著我們!”
靜默了幾秒鍾,顧凇忽然如夢初醒地抬起頭來,眼神變得冰冷而可怕。如果可以用什麼詞彙來打比方的話,那大概就是來自地獄中的惡魔的眼神吧。完蛋了,姚江月感到心底一片冰涼。她沒能喚醒那個被吞噬的靈魂,魔鬼又回來了。
“你出去!”顧凇用命令的語氣對姚江月說道,“你走吧,我不想再見到你了!”
“顧警官……”
“不趕緊逃命,我可是會殺了你的。”顧凇說著陰森森地笑了一下。姚江月打了個冷戰,起身跑出了病房。
她一邊跑一邊哭,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就在這時,她撞上了迎麵走來的一個人,抬頭一看,來者正是喬升。“對不起,對不起……”她連忙道歉,站在一旁的樊聰遞給她一包紙巾,關心地問道:“姚醫生,你怎麼哭了?是不是那個臭小子欺負你了?”
“沒有,是我不好。”姚江月止住哭泣,搖搖頭說,“是我問得太急了,把他惹惱了。”
“問出什麼情況了嗎?”喬升最關心的當然還是這件事。
姚江月把兩人之間的對話大概敘述了一遍,總結下來就是:顧凇對監獄暴亂事件隻有模糊的印象,再之後的事情就打探不出來了,估計他本人也記不清什麼。不過有一點比較能確定的是,秦宇博士已經死了,而且就死在顧凇的麵前。他沒能救得了秦宇,同時又害死了鍾昕,這所有的事情加在一起,導致了他的精神崩潰。當他從地下監獄逃出來以後,記憶就開始混亂了。
“你做得很好,辛苦你了。”喬升十分感激地對姚江月說道,“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但我希望你今後還能繼續配合我們的工作。”
“你們放心吧。”姚江月淡淡地笑了一下說,“即使你們沒交給我這項任務,我也會一直陪在他身邊,直到他的病好起來為止。因為,我們可是共同經曆過生死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