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兩口都是特別愛麵子的人。他們想盡方法懇求鍾慶生,恨不得給他下跪。隻要鍾慶生能幫他們家保守這個秘密,不跟他們的女兒離婚,他們什麼條件都肯答應他。
就這樣,雙方經過協定,老兩口最終把家裏的房子賠給了鍾慶生,這才勉強打消了他離婚的念頭。
臉麵是保住了,但生活從此全都變了樣。想到自己如花似玉的老婆曾經被某個畜生糟蹋過,想到自己花錢花心思供養的兒子根本就不是他的種,他的心情每天都很鬱悶。
仿佛就是要刻意羞辱他一般,孩子從記事那天起就從來沒管他叫過一聲爸爸。因為他總是當著孩子的麵肆無忌憚地打老婆,罵她是“賤貨”,最終換來的隻能是孩子的厭惡和不敬。
這是一個惡性循環。從此,這個不幸的家庭每天都在上演著令人心痛的悲劇。
1995年,十三歲的鍾昕早已經厭倦了鍾慶生的打罵。那個時候,他的母親已經去世三年多了,外公外婆也已經不在人世。他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家人,沒有人會關心他。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還活著,也不知道未來會變成什麼樣子。
為了減少跟鍾慶生單獨相處的時間,剛剛念初一的鍾昕總是在外麵遊蕩到很晚才回家。即便是這樣,每天僅有的那一點點接觸還是讓他備受煎熬。
家裏麵總是充斥著刺鼻的煙酒味道,目光所及之處都是淩亂不堪的景象。時而有濃妝豔抹、衣著暴露的女人來家裏過夜,汙濁不堪的空氣中混雜著劣質香水的味道,幾乎快要讓他窒息。
為了避免衝突,鍾昕一直忍耐著鍾慶生的種種惡習。直到有一天回家,他看到衣冠不整的兩人竟然毫不避諱地窩在沙發裏鬼混,絲毫不在意家裏還有個未成年的孩子,頓時覺得胃裏一陣惡心。
積攢在心中的無數怨恨頓時被激發出來。他踢翻了立在桌邊的酒瓶子,忍無可忍地對鍾慶生怒吼道:“想做這種事就到外麵去,別把家裏搞得烏煙瘴氣的。”
鍾慶生推開壓在身上的女人,坐起身子,抬頭看了他一眼,不以為然地說道:“這是我家,老子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你給我滾一邊兒去。”
“這是我外婆的房子,你憑什麼說是你家?”
聽到這話,鍾慶生的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怒不可遏地罵道:“小兔崽子,少跟我提那個不要臉的老東西,我他媽被她害得還不夠慘嗎?”
“哼,也不知道是誰不要臉。”鍾昕冷笑了一聲,反唇相譏道,“你整天好吃懶做,遊手好閑,一點兒男人的樣子都沒有,還要靠女人養活。”
“你閉嘴!”
“我不!我媽本來就身體不好,為了養家,她還要在外麵辛辛苦苦地上班賺錢。你可倒好,四肢健全卻每天待在家裏喝酒打牌,喝醉了還要打人。你知道周圍的鄰居都是怎麼看你的嗎?他們說你是孬種,沒出息……”
“我讓你閉嘴!”
“要不是因為你,我媽怎麼可能那麼年輕就病死了?你現在花的錢都是她留給我念大學的錢,你這樣做遲早是要遭報應的!”
“你他媽給我閉嘴!”鍾慶生歇斯底裏地怒吼道。眼看著這父子二人越吵越凶,沙發上的女人終於坐不住了。她理了理淩亂的衣服,拉著鍾慶生的胳膊,尷尬地打著圓場,“行了行了,你一個大老爺們兒就別跟小孩子較勁了。”
“你給我滾!”鍾慶生一把甩開女人的手,後者被嚇了一跳,整個人都僵住了,也不知道這句話是說給誰聽的。鍾昕卻不緊不慢地回了一句,“要滾也是你滾。”
“你說什麼?”鍾慶生忽然從沙發上站了起來,眼睛瞪得鼓鼓的,幾乎快要從眼眶裏爆裂出來。“你他媽再說一遍!”
“要滾也是你滾。”
“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個野種。”鍾慶生說著從茶幾上拎起一個酒瓶子,惡狠狠地朝鍾昕走了過去。女人連忙起來阻止,卻一把被推倒在地上。鍾昕見勢頭不妙,拎起書包,拔腿衝出家門。接著,他就聽到身後傳來啤酒瓶子砸到門上的碎裂聲,以及男人止不住的咒罵。
夠了,鍾昕對這樣的生活感到厭倦透頂。他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什麼會跟這樣的男人生活在一起?這不是家,房子裏的男人不是他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