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書房裏麵,就隻有太尉元匡站在一邊。孝莊帝正在氣的發抖。麵前擺了一副詔書,想撕掉,又猶豫。這居然是北海王元灝的一封告天下書:
“大道既隱,天下匪公。禍福不追,與能義絕。朕猶庶幾五帝,無取六軍。正以糠粃萬乘,錙銖大寶,非貪皇帝之尊,豈圖六合之富?直以爾朱榮往歲人洛,順而勤王,終為魏賊。逆刃加於君親,鋒鏑肆於卿宰。元氏少長,殆欲無遺。已有陳恒盜齊之心,非無六卿分晉之計。但以四海橫流,欲篡未可;暫樹君臣,假相拜置。害卿兄弟,獨夫介立。遵養待時,臣節詎久?朕睹此心寒,遠投江表,泣請梁朝,誓在複恥。風行建業,電赴三川,正欲問罪於爾朱,出卿於桎梏;恤深怨於骨肉,解蒼生於倒懸。謂卿明眸擊節,躬來見我,共敘哀辛,同討凶羯。不意駕人成皋,便爾北渡。雖迫於凶手,勢不自由;或貳生素懷,棄劍猜我。聞之永歎,撫衿而失。何者?朕之於卿,兄弟非遠。連枝分葉,興滅相依。假有內鬩,外猶禦侮,況我與卿,睦厚偏篤,其於急難,棄親即仇,義將焉據也?且爾朱榮不臣之跡,暴於旁午,謀魏社稷,愚智同見。卿乃明白疑於必然,托命豺狼,委身虎口,棄親助賊,兄弟尋戈。假獲民地,本是榮物;若克城邑,絕非卿有。徒危宗國,以廣寇仇。快賊莽之心,假卞莊之利。有識之士,鹹為慚之。今家國隆替,在卿與我,若天道助順,誓茲義舉,則皇魏宗社,與運無窮。倘天不厭亂,胡羯未殄,鴟鳴狼噬,薦食河北,在榮為福,於卿為禍,豈伊異人?尺書通意,卿宜三複。義利是圖,富貴可保,徇人非慮,絕不食言,自相魚肉。善擇元吉,勿貽後悔。”
此書信乃是對孝莊的公開宣言。 前者乃北海王元詳之子, 後者是彭城王元勰之子, 二人本是從兄弟, 此時卻劍拔弩張, 為爭奪唯一的皇位展開生死的角逐。 皇位之爭的背後乃是南朝與北方契胡爾朱氏作為各自的後台。
從某種意義上講, 此時的皇位之爭亦是當年宗王較量的升級和延續。 北海王已經當仁不讓, 自稱為朕, 稱孝莊為卿, 躊躇滿誌, 溢於言表。 他將自己與孝莊的關係定位為受到歪曲的兄弟關係, 將手足相殘, 國家破敗的罪責推給爾朱榮, 並試圖實現自己當權下與孝莊的聯合。 詔書的起草者是黃門郎祖榮所作, 可謂匠心獨具。 他有意將兄弟問的權力鬥爭轉移到共同對抗爾朱氏的基調上。
“就是因為這個你,所以建議要走?”孝莊帝惡狠狠的說道,現在他的情緒非常的不穩定。“你難道不知道這明明就是來忽悠百姓的,現在朕已經是真正的皇帝了,他這樣說有什麼用?”
元匡態度還是非常好,低著頭,但是語調非常堅定,說道:“皇上,請恕臣死罪。”
“現在書房,就我們兩個人在,你說什麼都可以,什麼死罪不是罪的。”孝莊帝非常鬱悶。
“皇上,您應該很清楚,為什麼當年爾朱榮能夠隻憑借六七萬兵馬就殺進洛陽城。現在對於很多人來說,這就是一個重新的翻版。這是爭奪皇位的戰爭,誰都不願意介入進去。”元匡這些話說的太直了。孝莊帝氣的發抖,不停的拍桌子。
“你這話什麼意思?什麼意思?誰都可以來當這個皇帝嗎?”孝莊帝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他心底深處明白,這的的確確有可能是真的,隻要誰能夠有支持,就可能當上這個皇帝。
“皇上,現在我們隻有爾朱榮了。”元匡就是這麼直白,直白的讓人難受。
“你這是什麼屁話?你看看那些爾朱榮的部隊都有個屁用。元天穆10萬軍隊被3000騎兵就給衝垮了。爾朱世隆居然一箭不發就逃跑,回頭來我都會幹掉他。”孝莊帝哪裏會不鬱悶,自己居然連洛陽城都呆不住,實在是太丟臉了,但是這些部隊也實在是太不像話了,怎麼可能變成這個樣子。
“但是皇上你想想現在我們還有什麼?”元匡冷冷的問道。
“朕還有文武大臣,還有黎民百姓,還有。。。。。。”孝莊帝大吼大叫,但是聲音越來越弱。的確,這些東西都是自己的嗎?不是,隻要換一個皇帝上來,這些東西都是他的。仔細想想,自己現在的確是什麼都沒有,什麼都沒有啊。想想也可笑,連老婆都是別人給的。
一種莫名的挫敗感蔓延全身,孝莊帝癱倒在椅子上。真的是沒用啊,現在自己又還得去再求爾朱榮,才能奪回現在這座城市,奪回這個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