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已是快六月的天氣了,早晨天亮的越來越早,才五點出頭的樣子,太陽就已經將光芒投進屋子裏來了。喬萋拖著自己那隻深藍的得發黑的箱子往大門口走,箱子底下劣質的塑料被輪子帶得唧唧作響。
穿著明顯大了一個碼的白襯衣和職業套裙的少女被光潔無塵的白色地板上的陽光的光斑反射的眼睛疼,她眨了幾下眼睛,沒忍住,蹲了下來,死死盯住地上。
“你才多大啊,不過才剛出生的太陽罷了,哪那麼初生牛犢不怕虎了,霸氣啊你。”
她鬆開拉住箱子的手,瘦的骨節突兀的手指指向地板上倒映出的自己的影子。
“你等著看吧,你總會知道的,總會知道,自知之明是多麼重要的一件事情,你現在囂張得意,總有人會讓你知道的……。”
可話音未落,哐當一聲,失去她支撐的行李箱無法立住倒在了她身邊。
喬萋有點呆住了,再沒有剛才指著地板罵的囂張氣勢,周身反而開始散發出有點淒涼的味道。
她突然想起前不久,她蹲在學校那棟最破爛的宿舍樓的樓梯間躲著雨給她媽媽打電話的樣子。那時候她身邊同樣有著這個行李箱,這是媽媽初中給她買的,已經用了許多年,離現在不過三個月的時間,那時候的她還坐在箱子上麵,讓它承著比現在的自己重多了的重量。
喬萋想著自己當時摳著樓梯間的牆壁上的水泥和電話對麵的母親說。
“媽,我知道,這並不是好的選擇。可是我想著我大不了就多吃一點苦,多吃一點虧,日子總會好的,我不怕的。陳翊明,他,他是我最想要的選擇了,和他有關的一切,都是我最有勇氣的事情了。”
電話對麵的老人,久久的沉默後,不由的歎了口氣。
“小萋呀,媽媽經曆的事情不多,見識也不夠,可也明明白白的知道你這是不自量力了呀,咱本本份份的過自己的日子不行嗎,有些日子你肖想不得的。”
那時候還紮著高高的馬尾辨的女大學生,從她僅有的箱子上站起來,看著停了雨的天空露出的絲絲陽光,輕輕的說
“我想要的是那個人,是有那個人的日子。媽,你就當我是不撞南牆不回頭吧,我就想試試,萬一我可以在他身邊站住腳呢,萬一我可以呢。”
掛了電話之後,喬萋拉著箱子走出了這棟她待了三年的,連獨立衛生間都沒有的宿舍樓。
初春雨後和煦的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她眯了眯眼睛,享受的深呼了一口氣,然後直直地走向停在路邊的黑色商務車,走向那個男人。她沒有回頭,連步子都沒有頓一下。走向她自以為光明燦爛幸福的未來。
真是可笑啊,喬萋收回想要去扶箱子又沒扶住的僵直的手臂輕輕擋在自己眼睛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