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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座孤島,僅有的兩種出入方式是位於前島的港口,以及偶爾路過的海盜船。
顯然我無法選擇後者,而前者也從未給我選擇的機會。
我想離開這裏,離開這片美得窒息的海洋,離開這個不似人間的小島。
海盜船的旗幟剛剛升起,就被塞壬的歌聲擊沉。
可憐的家夥,他們一定是忘記向海妖族族長交保護費了,那可是位令人印象深刻的女士,她的美貌與她連一顆金牙也要從屍體裏搜刮出來的細心程度一直成正比。
被迫下海清醒了下頭腦的海盜們抱著僅剩的幾塊木板對那些不講道義的海妖們謾罵道:“你們這群臭鳥人,老子的過路費都繳到明年了,為啥還不放行!”
哇喔,這就有點過分了喲,族長大人。
海妖族族長帕耳塞洛珀用她潔白的羽翼敲了敲自己的腦袋,還附贈了一個與她美豔外表絲毫不符的可愛眨眼:“哎呀呀,一時沒注意,就忘了。”
“啊呸,你這個女人,不就是仗著我們老大奧德修斯不在船上嗎!我們老大去找女神了,哪會來找你這個不人不鳥的醜女人!”
糟糕,這位不知名的大副先生,你是拿生命在報落水之仇啊。
我站在樹梢上,看著花叢之中的帕耳塞洛珀眯起眼扇了扇翅膀,這是她準備收拾無禮之徒的前兆,我不由歎了口氣,揚聲道:“帕耳塞洛珀閣下,也許看在我微小的請求上,您願意手下留情?”
當然,暴怒中的女人,隻要願意留下對方一條命我就感激萬分了。
帕耳塞洛珀用眼白瞅了瞅我,我立馬露出八顆牙的標準微笑。
“不會死的。”
這次連眼白都沒給予我了,當海妖再度開嗓之際,我隻能看著那美如天籟的歌喉之下,海盜們痛苦的掙紮。
神說,多舌者,必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價。
我像模像樣地在胸前畫了個十字加六芒星,雖然我從不信教,但我畢竟認識不少非人類,對外麵世界的信仰方式還算得上了解。
“喲,隻能在地上爬行的鴕鳥們,你們就是用這種方式迎接來自遠方的客人嗎?”
當少年不遜於海妖的優美嗓音從頭上麵傳來時,我差點一不小心從樹上滑下來。
維持住平衡,我抬起頭,眯起眼睛從過於燦爛的陽光下辨認出少年的模樣:“利維坦,你怎麼上島了?”
今天是什麼日子,連這位少爺都屈尊降貴上了岸?
“蠢女人,誰給你資格直呼吾名的?”
他一臉厭惡地看了我一眼,如視草芥。
我眨了眨眼,決定閉嘴。
總不能說是把你灌醉後出來的那個可愛人格允許我這麼稱呼的吧?
我還不想跟海盜先生們一起在漩渦裏跳芭蕾舞。
“該死的海蛇,收起你耀武揚威的嘴臉,不過是被異神舍棄的可憐爬蟲罷了,別多管閑事。”
帕耳塞洛珀平生所恨有三點,其一,有人拿她們家族無法飛行的事情做文章,其二,有人搶她的奧德修斯,其三,一不小心被動做了第二件事情的女神喀耳斯。
我記得利維坦跟喀耳斯閣下的關係一向不錯,至少比跟帕耳塞洛珀的關係要好得多。
翻身落地,軟軟的土壤讓我一陣心安,至少比現在已經被音刃割斷的樹來得安全。
利維坦的反應比我快得多,他想也沒想踩上我的頭,然後借力一個猛衝到海水上方。
我看著四方海水因為它們王者的到來而歡呼雀躍,默默收回準備投出的匕首。
現在我還打不過他,隻能忍。
海妖對上海蛇,今天又是水漫金山的好日子。
頭頂上盤旋起撲騰翅膀聚集圍觀的鳥怪,身後出現了不少探頭探腦的草精,我有些頭痛,這些非人類可真愛湊熱鬧。
“嘿,人類,你踩到我的頭了。”
一顆草精從我腳下爬出來,一臉鄙視地瞅了我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