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況眼前還有一個帶雨梨花似的朱婉君正在一旁怔怔地向她打量著哩!
本來朱婉君是伏在申致中的屍體上哀哀啜泣著的,但宋文英與裘克心的一段對話太富吸引力了,因此使她暫時強抑悲懷,將注意力移向宋文英身上了。
宋文英對現場的一切,早已盡收眼中,不用發問,也可大略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因此,火上加油地更加強了她內心的醋意。
盡管她的發泄是溫和的,但有苦說不出的裘克心仍然感到內心中一陣激動道:“英姊……”
宋文英漠然打斷他的話道:“省省吧!這肉麻的稱呼宋文英無福承受,還是留著向別人用吧!”
一旁的朱婉君已聽出一點眉目來了,不由淒然地一笑道:“這位就是宋姊姊嗎?方才……方才裘公子還在說起你哩!”
她,俏臉上清淚雙流,妙目中淚光瑩瑩,配上那嬌小的身材,與略帶哽咽的語聲,顯得楚楚堪憐,任何人也不忍心再以語言去刺傷她。
宋文英微微一怔道:“是嗎?這位小妹妹——?”
裘克心連忙代答道:“這是朱婉君姑娘,是先明思宗皇帝的幼公主……”
宋文英一愣之後,神色一整斂衽一禮道:“原來是婉君公主,宋文英方才不知實情,尚請公主見諒!”
朱婉君淒然地道:“末路王孫,說來徒增惆悵,不提也罷!宋姊姊如不以朱婉君為亡國不祥之人,就請叫我婉君妹妹吧……”
語聲淒婉,神態愴然,不由不令人一掬同情之淚。
宋文英但覺鼻端酸酸,忍不住走近朱婉君身前,握住對方一雙柔荑,溫聲說道:“婉君妹妹,事情已成過去,你也不必難過了!隻要你不嫌棄,今後,我將把你當作親妹妹一般看待你……”
一旁的裘克心正擔心又將醋海生波,豈知事情發展竟大·出他的意外,不由暗中長長籲出一口氣。
朱婉君清淚滾滾而下,偎向宋文英胸前,微揚那帶梨花似的俏臉,咽聲說道:“宋姊姊……你……你真好……”
同情弱者,是感情上的通病,此刻的宋文英,已被目前這我見可憐的朱婉君將心頭的一點醋意也全部化解了。
她,輕撫朱婉君聳動的香肩,目光一瞥申致中的屍體道:“妹妹,這位是你的什麼人?”
朱婉君道:“是……我的爺爺……”
宋文英訝然地道:“你的爺爺?這——?”頓住話鋒,目光在裘克心臉上打了一個問號。
裘克心立即將申致中與朱婉君間的關係及此一慘案的經過簡略地說了一遍。
宋文英略一沉吟之後,拍拍朱婉君的香肩,柔聲說道:“妹妹,別哭了,咱們先辦好此間善後事宜,然後姊姊帶你出去散散心。”
朱婉君淒然地點了點頭。
宋文英向裘克心投過不勝幽怨的一瞥,輕輕一歎道:“如果不是師命難違,我真不打算再見你,更懶得管你的閑事……”
裘克心尷尬地一聲苦笑道:“英姊姊,你……你總該讓我解釋一下嘛!”
宋文英冷然地道:“事實勝於雄辯,毋需解釋了!過去之事,最好不要再提!”目光一掠室中那屍骸狼藉的慘景,黛眉一蹙,沉吟不語,似乎心中有重大的疑難事故。
裘克心囁嚅地道:“英姊姊,你……你方才說那位百了神尼……”
宋文英漠然地道:“這些以後再談,現在,此間善後事宜交給你了,我與婉君妹妹先見**掌教去。”
此時,朱婉君已止住啜泣,呆呆地雙目凝注虛空,也不知她在想些什麼?
宋文英取出手帕,代她拭去臉上淚痕,溫柔地一轉話鋒道:“妹妹,向你的爺爺拜別吧!我們不必再回來了!”
朱婉君悚然一驚道:“不再回來了,可是爺爺他老人家還沒請僧侶超渡哩!”
宋文英道:“按情理你是應該等你爺爺超渡亡魂之後再走,但姊姊我行程緊急,不能等待……”
朱婉君道:“今天就要走嗎?”
宋文英道:“是的廠目光一掠裘克心,若有所悟地道:“妹妹,我知道你舍不得離開裘公子,但我等此行任務非常重要,不能稍有延誤,而且你們這一分離,不到兩個月,九疑大會上又會重逢,屆時也許你還可以幫幫他的大忙哩!”
朱婉君淒然點首道:“好吧!姊姊,你等一等,我去收拾一點東西。”珊珊地向裏間走去。·裘克心眼望宋文英,嘴唇啟動,似有所言,但一見到對方那冷漠的神色,卻深恐再碰釘子不敢開口,牛晌之後,終於忍不住柔聲喚道:“英姊姊……”
宋文英妙目中淚光浮動,但她不願被裘克心看到,別轉嬌軀,冷冷地答道:“什麼事?”
裘克心鼓起勇氣,走近三步,囁嚅地道:“小弟對姊姊……此心……可表天日……上次在天心穀旁……小弟與柯姑娘是……是中了這……這鬼花的毒……”說著,從懷中掏出一朵幹枯了的花,遞給宋文英麵前道:“姊姊你瞧,就是這鬼花害了我。”
宋文英與裘克心本係青梅竹馬之交,她對裘克心對自己的情意早已了解,對裘克心的為人,更是深知其絕非輕薄好色之徒,上次在天心穀旁,雖然一時之間忍不住含憤而去,但事後細想此中必然別有原因,同時又經其新拜的恩師多方開導,心中的氣早就消了,其目前所以做作,毋非是一種少女的自尊心強自矜持罷了。
此刻一聽裘克心的話,心中已是十分相信,但表麵上卻仍然冷漠地答道:“我不要聽!”
裘克心痛苦地一聲輕歎道:“姊姊,你要怎樣才能相信我呢?”
宋文英車轉嬌軀,麵對裘克心一聲冷哼道:“我相信你有什麼好處?”
盡管她外表冷,嘴巴硬。但卻忍不住兩行清淚順腮而下。
有人說:當一個女人在她的情人麵前掉眼淚時,不管你犯下多大的錯誤,她已算是寬恕你了。
可是,裘克心這少不更事的雛兒,他又怎能明白這些奧秘呢?
他,接連碰上幾次釘子之後,卻再也鼓不起勇氣向前搭訕了。
剛好朱婉君挽著一個小小的行囊由裏間走出,她默默地走向申致中的屍體前,徐徐地跪了下去。
此時,她沒有哭泣,沒有哀傷,有的隻是一片肅穆與堅毅的神色,就像目前這已死的申致中並不是與她相依為命的爺爺似的。
她,默然少頃之後,低聲祝告道:“爺爺,婉兒要走了,您暫時在拉薩安息吧!婉兒不會忘記您對我的教養之恩,不久的將來,婉兒必定設法將您的骸骨運回故鄉去……爺爺,您好好地安息吧!這兒的後事已煩請裘哥哥辦理了……爺爺……爺爺……您為什麼不說話?您聽到婉兒的話了嗎……?”
說到這裏,已經是語不成聲,雙目中熱淚滾滾而下,終於撫屍痛苦,號啕不已。
這小妮子饒她再堅強,也不過是一個十七歲的娃兒,盡管方才強忍悲哀,勉強鎮靜,但麵臨此生離死別之慘境,她那脆弱的心靈,又怎能受的了!
她,麵對將她撫育成人相依為命的申致中的屍體,想到自己國亡家破,孤然無依,前途茫茫,此身有如斷梗飄萍,天地雖大,竟無自己容身之所,不由越哭越傷心,越傷心越哭,竟至嘶聲悲號道:“天啊……你為什麼對朱婉君如此殘酷,朱婉君有生以來,並沒做過傷天害理的事啊……爺爺……您……您也忍心丟下婉兒孤零零的……流落在異族皇朝之下……婉兒好苦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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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