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跪著的人剛剛站起,陡地由前麵傳過當、當、當……六聲震耳的鑼聲。
“人魔”冷天霞臉色遽變,起立向蒙麵中年婦人道:“家兄等已負傷後退,請準冷天霞前往!”
蒙麵中年婦人道:“你去也是白饒!”
緊跟著,她轉向“大別飛狐”班致中道:“看情形,隻好有勞貴座了!”
“大別飛狐”班致中躬身退出。
蒙麵中年婦人則乘機向西門放查問日間土地廟外的拚鬥經過,半晌之後,三聲清亮的鍾聲遠遠傳來,“人魔”冷天霞鬆了一口氣道:“班總監察已將敵人製服了!”
他的話聲才落,“大別飛狐”班致中已兩脅各挾一人,捷如飛鳥般飄進室中,向蒙麵中年婦人道:“托教主洪福,幸不辱命!”
邊說,邊放下所挾住的二人?可不正是裘克心與“赤麵陶朱”百裏誠二人?而且百裏誠雖然仍穿著他那件百結鶉衣,麵上人皮麵具卻已被揭去而恢複了本來麵目。
蒙麵中年婦人纖手微揚,略一指點,淩空解了裘克心與百裏誠二人的穴道,然後目注百裏誠道:“百裏誠,你敬酒不吃吃罰酒,如今有何話說?”
百裏誠巨睛一瞪,洪聲說道:“百裏誠技不如人,唯有一死而已!”
蒙麵中年婦人一聲嬌嗤道:“你如果感到活膩了,我一定成全你!不過,目前我還是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擺在你眼前的有兩條路,投順本教則生,違抗則死!”
百裏誠夷然地問道:“你是誰?”
“普渡教主!”
“沒有姓名?”
“你先得問問你自己,配不配問!”
百裏誠雙目一閉道:“請成全我吧!”
普渡教主一陣“格格”地嬌笑道:“螻蟻尚且貪生,百裏誠,你何苦固執如此?我不過是為了惋惜你數十年修為不易,才破格留給你一條生路,想不到你竟是如此不識抬舉,你以為你名列當今武林十大高手,本教就非借重你不可嗎?告訴你,你錯了!像你這樣的材料,本教主手下可就是車載鬥量,現在,我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讓你考慮盞茶時間,以做決擇。”
百裏誠厲聲叱道:“妖婦!你想錯了!百裏誠頭可斷,血可流,決不會跟你們這些邪魔外道同流合汙!”
說到這裏,他轉頭向裘克心道:“老弟,好自為之,我可要先走一步了!”
說完,舉手向自己的天靈蓋擊去。但他右手才抬,驚覺全身一顫,身軀已再度被製,無法動彈了。
普渡教主一聲冷哼道:“就這麼死去,太便宜你了!你且乖乖地等一會兒,本教主必然好好地超渡你!”
她話鋒一頓,轉向裘克心道:“娃兒,你呢?”
裘克心泰然反問道:“我怎樣?”
普渡教主道:“願生還是願死?”
裘克心一陣朗笑道:“方才你已經說過了,螻蟻尚且貪生,裘克心今年才十八歲,正是朝暾初上的年華,怎麼也不會自己向死路上走呀!”
普渡教主點點頭,道:“你還算識時務,那麼,你是願意……”
裘克心卻不等她繼續說下去,侃侃地打斷她的話道:“況且,裘克心曾立誌給武林掃除妖氣,造福蒼生,如果就這麼死了,豈不便宜了你們這些魑魅魍魎!”
普渡教主聽了這一番痛罵她的話,不但不怒,反而一陣格格嬌笑道:“好小子,就憑你這點能耐?”
裘克心劍眉一挑道:“還有滿懷正氣,一腔熱血!”
“哈哈哈哈………正氣,熱血,加上你目前的功力,能擋得住我五成功力的淩空一掌嗎?”
“你目前這點功力,算得了什麼!需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至於我裘克心,目前固然打不過你,但如能假我數年時光。則鹿死誰手,還說不定哩!”
“好!就憑你這點傲氣,我可以不殺你。”
普渡教主頓住語聲,沉吟不語,似乎在考慮如何處置目前這傲骨嶙峋的年輕人。
“大別飛狐”班致中卻突然向裘克心道:“娃娃,還不謝過教主不殺之恩?”
裘克心輕蔑地嘴唇一撇道:“裘克心年紀雖輕,骨頭卻不像你的老骨頭那麼軟,我一不賣身投靠,二不捧人家的臭腳,三不怕死求生,為什麼要謝她?”
“大別飛狐”班致中碰了一個釘子,訕訕地滿不是意思,隻好發出一串幹笑,借機掩飾自己的窘態。
普渡教主卻適時開口道:“你既不願投順本教,我又不忍殺你,方才對百裏誠所訂的兩個辦法對你都失去效用了,我看就這樣吧!將你帶回本教總壇,囚於練功室內,你幾時自信可以跟我一較雄長了,再放你出來,如何?”
裘克心問道:“你是在向一個階下囚說話?”
普渡教主道:“你還以為你是座上客?”
裘克心道:“如此說來,征求我的同意,豈非多餘?”
普渡教主一陣“格格”嬌笑道:“好小子!你倒教訓起老娘來了!”
她話鋒略頓道:“好,就決定這麼辦,但目前我還得問你幾個問題,你可得據實答複!”
裘克心道:“能夠答複你的問題,自然是真實的,不過,我也有幾個疑團,需要你先行答應給我解釋。”
普渡教主一聲嬌笑道:“娃兒,真有你的,身為階下囚,居然還講起條件來了!好吧,橫直你們兩人一個即將被超渡,一個將禁錮於練功室中,告訴了你們,也不致泄漏出去,我答應你這條件。”
裘克心道:“那麼,你問吧!”
普渡教主略一沉吟之後,漫聲問道:“‘辣手華佗’宋超然所煉的‘大還丹’,是否被你取得?並已被你服食了一粒?”
“不錯!”
“另一粒呢?”
“也給人服食了!”
“誰?”
“這我可以告訴你的,他是你的對頭,其餘則未便奉告!”
“就是那又矮又瘦的和尚嗎?”
裘克心一聲朗笑道:“他老人家功參造化,藝蓋當今,何用再服食這種草木之靈的藥物!
你這一問,豈非太以……”
普渡教主一陣輕笑,打斷他的話道:“就算我不該問吧!那麼他是怎樣的一個人?”
說來也真是怪事,這殘忍成性的普渡教主,對裘克心竟是意外地仁慈起來了,不但不殺他,而且對裘克心的一再頂撞她也並不生氣。
裘克心反問道:“他?你是問另一個服食‘大還丹’的人?還是那幫助我的前輩高人?”
“我問的是那幫助你的和尚。”
“你不是已經知道了。”
“不能更詳細一點?”
“事實上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的來曆。”
普渡教主略一沉吟,再度問道:“你師傅到哪裏去了?”
裘克心俊眉一揚道:“這正是我要問你的問題之一。”
普渡教主蒙麵青紗微飄,漫聲說道:“好,這問題咱們兩免,現在,開始由你問吧!”
裘克心稍做沉吟道:“你跟本門有何淵源?”
普渡教主蒙麵青紗微顫,似乎對裘克心的問話感到意外地一怔,少頃之後,才道:“你怎會知道我跟你的師門有淵源?”
“那麼,你是承認了?”
“不錯,嗯!我想起來了,你是由我那不長進的徒弟所使用的神功招式上所測?”
“你很聰明!”
裘克心似調侃似恭維地說過一句之後,不等對方開口,跟著說道:“你既與本門有淵源,為什麼要做這種箕豆相煎的事,跟我師傅過不去?”
普渡教主微微發出一聲輕喟道:“這事情說來話長,而且目前你並無知道的必要,好在你即將跟我返回總壇,以後有機會再慢慢跟你說吧!”
普渡教主在與裘克心對話的這一段時間,她的目光,始終盯在裘克心俊臉上不曾移動過,並且不時由妙目中放射出一絲異樣地光彩,此刻,她妙目中異樣光彩陡盛,突然改變話題道:
“娃兒,你真的姓裘嗎?”
裘克心不勝詫異地反問道:“一個人的姓難道還……”
驀然,一絲微弱而清晰的語聲傳進他的耳鼓,道:“娃兒,別跟這妖婦羅嗦了!記著!
室中燈火熄滅時,速與老叫化返回日間那破廟中等我!”
同時,這話聲也傳到了赤麵陶朱百裏誠的耳中,話落,一股陽和之氣刹時間已向百裏誠逼至,被製住的穴道被解除了。
普渡教主尚不知有此變故,她見裘克心話聲中止,不由訝然問道:“怎麼?話說一半就停下了,難道你果然不是……”
陡地,一陣清風過後,室中燈火已一齊熄滅,就當這電光石火的瞬間,裘克心與“赤麵陶朱”百裏誠雙雙騰身而起,疾射而出。
變起倉卒,盡管普渡教中高手雲集,一時之間,亦未能及時阻止裘克心與“赤麵陶朱”
二人向外飄縱的身形。迨室中諸人紛紛縱起正欲追截時,卻被突然而臨的一條黑影所阻,那黑影左手猛甩,使用無形罡氣,將縱出室外諸人震落樓下,右手虛空朝普渡教主一揚一送,“蓬”地一聲巨震過處,普渡教主激射的身形猛然一頓,那黑影卻借這一對掌的應彈之力,疾飄數丈,電疾而去。普渡教主,立即跟蹤疾追,傾刻之間,兩條人影都消失於茫茫夜色之中。
翌日黎明之前。
一條黑影疾如飛鳥般投進京城郊外的破廟之中,他迅疾無儔地在破廟中打了一轉,發出一聲輕微地驚咦,跟著,身形暴射而出,疾如激矢劃空,落於廟後不遠處的一個草寮之勞。
這黑影身形才落,草寮中卻陡地發出一串蒼勁地話問道:“和尚,你怎麼此刻才來?”
那和尚一麵走進草寮,一麵答話道:“現在來也並不晚呀!”
原來草寮中出人意外的竟是九華山化城寺中的幻空大師和裘克心二人,裘克心一見進來的和尚竟是要黃山為其隔體傳功的又瘦又矮的中年和尚,他立即起立躬身施禮,但和尚卻微微一怔地向裘克心問道:“假老叫化去哪兒了?”
幻空大師也立即代裘克心答道:“那老頭兒另有任務,已經走了!”
和尚裂嘴一笑道:“禿驢!有什麼消息,先向老僧報來聽聽!”
中年和尚裂嘴一笑道:“禿驢!有什麼消息,先向老僧報來聽聽!”
幻空大師搖頭一聲苦笑道:“阿彌陀佛!師弟(作者按:師兄師弟係佛門中人的通稱,並不一定是同師學藝的師兄弟。)如此不留口德,縱然不怕打入阿鼻地獄。難道就不為你自己的光頭著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