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罪安排完回頭時,總隊長已經進了他辦公室了。他樂滋滋地跑進來,卻見許平秋坐在他的位置,像是回味一般,隨手翻翻報紙,鋪在桌上的那則新聞,恰恰是與晉祠山莊相關的報道,他像有話要說一樣,盯著餘罪,表情嚴肅了。
“總……隊長……您還有安排?”餘罪戰戰兢兢地問。
現在能讓他心虛恐懼的人不多,麵前坐著的無疑是其中一位。來莊子河刑警隊的所作所為,他早揣度著要被敲打幾下了,看來總隊長慰問各隊,要順便把這事辦嘍。
許平秋看著餘罪賊頭賊腦、心虛而不懼的德性,他倒吸了一口涼氣,有點牙癢癢的樣子。這貨從來就沒有認錯的覺悟,更何況在莊子河捅了這麼大的事,不僅沒事反而聲名更隆,連省廳都準備把這位抓到公安部B級逃犯的小隊長予以大力表彰了。
這樣的人,想敲打何其難也。
是啊,餘罪心裏竊喜著,誰就是想收拾他,也得掂量掂量,再怎麼說也是功臣啊。
“背過身我看看。”許平秋突然道。
“看什麼?”餘罪愣了下,沒跟上老許的思路。
“看看你尾巴是不是翹天上去了。”許平秋道。
“嘿嘿……”餘罪覥笑著,有點不好意思了。
“立正。”許平秋喊道。
餘罪垂手、挺胸、並腿,立正了,許平秋跟著起身喊著:“向後轉。”
雖然有所不解,餘罪還是下意識地跟著命令在動,一轉身,“啊”一聲,腰後一陣劇痛,餘罪一個趔趄趴到窗台邊上了,差點摔倒。回頭眼睛的餘光看到了許平秋拍拍褲子,收起了踹人的腿。
這下狠啊,直踹在腰上,餘罪齜牙咧嘴半天伸不直腰,他回頭惡狠狠地對著許平秋道:“你等著,我……”
“你想幹什麼?”許平秋不屑道。
“總隊長就牛啊……信不信我扣你一麻袋幹翻你……”餘罪氣憤地,咬牙切齒道。
“哥一般狠不下心來整人,可一狠起來絕對不是人。”餘罪惡狠狠地說,氣壞了。知道要被敲打,沒想到這麼直接,直接挨了一腳,真丟人。
“嗬嗬……信!有種你就來。隨時恭候你。”許平秋不屑道,背著手,現在開始關懷了,笑著說,“你幹這麼大事,實在想不出給你什麼獎勵,省廳準備授予莊子河刑警隊優秀單位的榮譽稱號,總隊準備給你個人表彰……集體都給了,我個人,不能不表示一下吧?”
表示就是一大腳丫,餘罪恨恨地靠牆站立著,揉著腰,臉側過一邊。這算是還不回去了,理虧。
“我踹你一腳,你連殺我的心都有了……我問你,你把別人踩腳下,踏翻了人家的非法生意,人家現在是不是殺你的心都有了?”許平秋問。
“噝!”餘罪臉色一痙攣,他其實擔心的也就是這些,不過梗著脖子道,“怕個鳥,我是警察,他敢怎麼著?”
“是啊,大部分人都不敢怎麼著,要是個立案偵查、依法辦案的事,誰也不能怎麼著,誰也不敢和國家機器叫板……可我問你,你是嗎?擅自組織警力、跨區執法,誰被你拉下馬,都要和你結私仇啊,你多大了,就沒長一點兒腦子,這事能帶頭辦嗎?”許平秋吼上了。
餘罪氣勢一萎,一瀉千裏了,說到這裏,還真站不直腰了,哪怕成了英雄。
“還有,派你出任務,你前怕狼後怕虎,抓賭可好啊,居然奪槍反擊,槍傷兩人……他要不是逃犯啊,這回關進籠子裏的就該是你了……我說餘罪啊,就搶點賭資,至於這麼拚命嗎?什麼原則、計劃都不要了,就那麼一窩蜂全衝進去搶錢?你是帶隊伍,還是帶一窩土匪?”許平秋氣急敗壞地訓斥著。
餘罪的頭更低了,話說那事逼到絕境不得不發,可真回想起來,還是處處後怕。
“啪!”又是一巴掌,餘罪捂著後腦勺,仇人般瞪著許平秋。
“這一巴掌是提醒你啊,再發現你敢私自動用警力胡來,我親自收拾你……你跩了啊,把總隊價值上百萬的設備,用來對付幾位檢察了?你真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還四麵樹敵啊?真怕別人整不住你……就贏了一次,那下次呢?下下次呢……這都是一招不慎、萬劫不複的事,這麼喜歡玩火?”許平秋伸著手,粗壯的手指指點著,就快戳到餘罪的鼻子上了。
指望他認識錯誤恐怕沒那麼容易,能不和你對罵就不錯了。許平秋眼看著餘罪訕訕低頭,他卻是漸漸凶不下去了,其實在他看來這事辦得著實不賴,遠遠超過一個小隊長的水平了,短時間凝聚人心,又敢想敢幹,案子和創收兩手抓,兩手都不誤,不到一個月就給莊子河刑警隊來了個翻身大變化,這樣的基層隊長打著燈籠也難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