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罪聽著,呼吸漸重,臉上不自然地痙攣。從小到大的婁子,這一次最大,甚至到現在他都不清楚有多大,不過肯定的是,恐怕這一次他兜不住了,碰上黑白追殺的事了。
“大不了就魚死網破。”餘罪惡狠狠道。
“你還是沒明白,恐怕你不會有和他們鬥的資格,督察的出麵就是解除你的武裝。今天下午,所有支持你的警察可能這一時間,都或多或少接到警告或者訊問,誰還敢再跟上你胡來……現在隻要找到你的下落,馬上麵臨的就是被隔離、審查,然後等著一個除名的結果。等你脫了這身警服,那你就得去麵對那些見不得光的人和事了……你認為,你一個人能挑了橙色年華豢養的黑勢力?”許平秋淡淡道。後果已經點得很清楚了,脫了警服,趕出五原,不追殺你都是輕的。
“你費這麼多口舌告訴我,想讓我幹什麼?告訴你,想設計個開除,再秘密征召進特勤,我不幹。”餘罪道,危急的時候,還沒有放鬆警惕。
“你不像個怕死的,怎麼總是反感特勤呢?”許平秋不解了。
“我不怕,也不是反感。”餘罪道。
“那是什麼?”許平秋問。
“我是覺得他們挺可憐,不管幹了多大的事,不管作出了多大的犧牲,都得那麼藏著掖著活著,我替他們不值。”餘罪道,一時間想起了老郭,鼻子酸酸的。
“是啊,所有想當個好人的警察,都很可憐。”許平秋道。
“你不用勸我,我不接受。”餘罪道。看著許平秋諱莫如深的表情,他突然靈光一現說,“你把我隔離出來,是不是嚇唬我?這麼大的機關,反應哪有那麼快?”
許平秋不說話了,掏著手機,遞給餘罪道:“你打電話自己求證一下,重案隊、三隊、杏花分局、平陽路反扒大隊,還有你工作過的縣刑警隊……”
餘罪不相信地接過手機,撥著號,低著頭,喂喂了幾聲,然後……靜默了,死一般的靜默。隻能聽到越野車大功率發動機的吼聲,隻能看到車窗外不斷掠過的夜景。那夜景,在視線中是支離破碎的景物,都是黑色的,無法分辨。
放下電話時,孫天鳴歎了口氣,有點鬱悶了。
晚上八點半了,督察在這兒待了兩個多小時了,根本沒走的意思。審訊室被他們征用了,包括他這個隊長也被限製在辦公室裏,雖然沒有限製和外麵聯絡,可和限製自由已經沒有什麼區別了。
督察是警中警,警察中的警察,查的就是警察,孫天鳴自問今天的事實在是理虧,說話站不直腰哪。他有點後悔,要是沒聽餘罪胡扯多好,要是沒派警力去華泰物流多好,甚至於根本沒有把人帶回刑警隊,那會更好。這後悔藥沒地方買去啊,動用了四台警車、十餘警力,抓回來了十幾個人,隻要再往細裏查一查,真相很快就會浮出水麵的。
真相不重要,重要的是把這些跟著他摸爬滾打的兄弟們都牽扯進來了。刑警隊可不是什麼好營生,掙不了多少錢還得冒著風險,所依仗的就是這些底層的兄弟那點血性。就因為這事把人牽扯進去受個處分、降級降薪,更嚴重點趕出警隊,任何一種料想變成現實,孫天鳴知道自己這個隊長,恐怕當不下去了。
對,肯定當不下去了,隻要查到真相,他這個副科級別的小隊長,根本負不起這個責任。
正心煩意亂地想著,隊部吵吵嚷嚷地亂起來了。他驚聲起立,扣著帽子往門外奔,被看門的攔住了,孫天鳴客氣地說:“兄弟,都是當差的,沒必要這樣吧?”
“例行公事。對不起了,孫隊長。”對方道,沒有通融的意思。
“那這是……”孫天鳴聽到了有人爭執,伸頭看時,有個隊員喊著:“孫隊,他們要帶我們走,也不說去哪兒。”
壞了,要帶回市局審了。要在本隊,肯定是咬死了鐵板一塊,可要帶走一分散,各個擊破,孫天鳴知道,那就無法善終了。他焦慮地看著,咬牙切齒地握著拳頭,這股子悶氣就是噴不出來。
“請吧……玩得不錯啊。我看你們三隊都黑透了。”一位督察道。
這個人孫天鳴認識,趙新雷,督察處的外勤組長。說不上話,這督察都是市局的近衛警,出門就比別人高一階。
“別拉我,你放手。”有位刑警火了,打掉了督察扶著他肩膀的手。
“就是啊,你們憑什麼帶走我們?有證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