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不算最亂的。前一日黑彩大中獎,很多小彩票房無力賠付,被憤怒的彩民砸了一通。各區接到的各類因為黑彩撤莊引發的治安報案,已經上升到五十多起。
城裏亂,城外更亂。九號幹線全線封路了,到場的法醫正檢測著打撈起來的車體殘骸。這條支流江水流不到兩米,沒有衝跑,那些幹過救援的特警用拖車纜繩人力把車拖上岸,就在殘骸的旁邊設了一個簡易屍檢台。那個花容月貌的女匪首,此時已經成了一個怵目的標本。
十四時,法醫輕輕地拉上了屍袋。兩頭的檢測都彙集到解冰手裏,手機、鑰匙、項鏈、手表,還有手包。當然,還有作案用過的無線POS,有這東西,這個案子算是破了。隻是已經人鬼殊途,而贓款又去向不明。
解冰戴著手套檢視著證據。那個心形鑲鑽項鏈,他看到了是閉合式的設計。輕輕地拿起來,掰開,一下子眼睛一亮,也在這一刻豁然開朗了。他喃喃道:“原來是他?怪不得有這樣天才的作案手段……怪不得能躲開兩年的追查。”
他認識,是連陽和溫瀾的照片。溫瀾甜甜地笑著,倚在連陽的肩上,像甜蜜的一對。解冰看著屍袋,突然明白了,為什麼溫瀾自尋死路。
那是因為,在未死的時候,心已經死了……
這個情況,他彙報回了指揮部。他知道,已經為時晚矣。黑彩撤莊、車展、虛擬大學城殺人案以及搶劫,早就吸引走了大部分警力。這個被忽視的幕後,有充裕的時間從容逃走了……
“是他?!”
許平秋聽著彙報,嘴裏有點泛苦。
此時他身處深港市公安信息指揮中心,在案發不到三個小時內捕獲三名搶劫嫌疑人,他正接受著深港同行祝賀的掌聲。這個消息卻不啻於當頭一棒,把他驚呆了。
“尹天寶剛剛交代。在九號幹線打撈的殘骸裏,發現了這個……還有,嫌疑人齊宇飛也交代,他們的老大是藍爺,不過是他們之間對溫瀾的一個戲稱。真正操縱的,他也知道是警察。”李綽彙報著,聲音放到了最低。
“老許……來來來,李廳正在趕過來啊,今天的主角是你啊。把你的隊員都叫上,我們今天給你開個慶功宴。”劉書記附上來了,邀著許平秋。他不太了解案情,不過聲勢這麼浩大,而且戰果斐然的指揮,作為領導是相當滿意的。
許平秋沒多說,拉著劉書記附耳幾句。地方領導聽得“咯噔”了一下:“啊?幕後是我們的人?”
“對,地下博彩,不可能不從我們的隊伍裏尋求保護傘,我們中間一些人和這些黑惡勢力肯定要有千絲萬縷的聯係……現在被搶的資金、賭池被劫走的賭資,可都沒下落了。”許平秋小聲道。
“抓……跑了?跑了把他全家控製起來。不管從哪個地下錢莊走的,這筆錢一定要追回來。”劉書記勃然大怒。被搶走幾千萬,這要是傳出來,可比搶個銀行還要轟動。
“所以,慶功宴往後放放吧,我們的活才完成一半。”許平秋道。
劉書記擺擺手,直說主隨客便。許平秋旋即拉著李綽,這個指揮現場效果已經不大了。他告辭著,準備離開刑事偵查局。兩人出了門,李綽把實時情況彙報著:
“虛擬大學城黑窩檢索出了四千多張銀行卡,還有一部分境外的。藍湛一是老板,可他也說不清這些賬務上的事,對他的突審還在進行中。”
“我們已經知會了香港警方,他們正在對袁中奇采取措施。”
“剛剛兩個組已經去抓捕連陽了。家裏沒人,單位說上午就去上班了,現在還沒有下落。沒想到,他居然操縱著這幾個連環案。”
“許處,現在怎麼辦?已經發現了六處被劫的客商,正在救治,可要一醒來,這事就包不住了。”
連珠炮幾句,直到上車還沒說完。許平秋皺著眉頭,直拍額頭:“百密一疏啊。我也一直認為,這是個傳話的小角色,沒想到他在幕後藏得這麼深。”
“現在錢是關鍵。要是找不到他,錢沒下落,那咱們比抓不到人還要被動。國際車展彙聚了世界大部分知名生產商,來觀展洽談的客商來自全國各地,要是他們中有人被劫了,找不回失物……這……這交代不了啊。”李綽頭大了。
“讓我想想……想想……可能已經晚了啊。如果他是幕後,又是警察內部人員,那他的設計裏不可能沒有出逃這個環節……對了,那兩個報警電話……查!應該是他故意扔出來的。目的是為了轉移視線,間接地調動我們封鎖的警力……嘖,可能已經晚了,說不定現在已經出境了。”許平秋追悔莫及道。
李綽也想通了,駕著車,步話裏通知著外勤。
邪了,不一會兒回過來了。那部報警的手機,居然通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