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句進入正題,曹亞傑臉上瞬間老長一道黑線,嘴裏嚅囁著,可不敢像拒絕史清淮那樣。他斟酌了一會兒道:“許處長,計劃非常好,可我不適合啊,我快三十了,還沒成家……再說我一個工科生,還要參加體能訓練什麼的,怕吃不消啊,還有,我家裏……”
“你的困難不用對我講了,估計我解決不了。”許平秋笑道,“你別有心理負擔,我們都在嚐試……或者,就像你嚐試著從警務走出來,又開辟了一片新天地一樣。”
這話有畫外音,曹亞傑表情僵住了。自己掛名在治安科,外麵還在做著監控設備的生意,放不到桌上的東西被許平秋說出來了,他真不知道怎麼回應了。
“純粹私人談話啊,你就當我是個好奇的傻老頭吧,嗬嗬。”許平秋笑道。
“不敢不敢,許處您老慧眼如炬。”曹亞傑恭維著,試圖轉移話題。
可不料許平秋更直接道:“這些年掙了不少吧?”
這一下,曹亞傑徹底被噎住了。
“看這表情肯定不少,其實一看你履曆就能發現,你班都不好好上,居然能進入優秀警察的行列,而且沒人在背後捅你小報告,這就很能說明問題啊。”許平秋又道。
這算是把曹亞傑嚇得噤若寒蟬了,史清淮也愣了,沒想到許平秋是這麼請人,這哪是請人,幾乎就是揭人家的老底——惹人嘛。
場麵僵了,曹亞傑緊張地站著,看著省廳這位大處長。這事情真要被省廳盯上,那就不是下課的問題了。他剛想解釋這不是自己的公司,卻不料許平秋又道了句:“不要解釋,也不要想用謊言來狡辯,這方麵我比你專業。”
把小夥兒鎮住之後,許平秋的臉色卻意外地緩下來了,他像看後生晚輩一樣,幫著曹亞傑整整衣領,語重心長地說道:“西裝確實比警服帥啊,小夥子,作為長輩,我有幾句良言,不知道你聽不聽得進去。”
“您……您說,聽得進。”曹亞傑不無緊張地道,總覺得許平秋那雙眼睛很嚇人,他第一次覺得自己有被人洞徹心扉的感覺。
“第一是見好就收,萬一生意賠了,你很慘,萬一生意做大了,你可能更慘。”許平秋道。曹亞傑聽得猛地皺眉,這說得真沒錯,也許生意做大了,問題會更多。
“第二是啊,遲收不如早收,早收不如馬上收,咱們這個行業可是步步雷池,保不齊哪個人出點事,你敢保證不牽連到你?”許平秋又道。曹亞傑的眉頭皺得更緊了,低下了頭。
“第三啊……”許平秋拍拍小夥兒的肩膀道,“錢能給人帶來的成就感是非常有限的,如果不是單憑個人努力掙的錢,它帶來的副作用可能更大……你覺得你得到的,是全部建立在心安理得的基礎上嗎?如果不是,那就趕緊抽身吧。”
許平秋說了幾句,無言拍拍他的肩膀,轉身準備走了。走了兩步史清淮提醒著,正事還沒說呢。他回頭時,曹亞傑已經收起了那副職業性的笑容,眼巴巴地看著許平秋。許平秋直道:“我對你沒惡意,隻是有點可惜,小夥子,你還記得你穿上警服的樣子嗎?還能感覺到穿上警服那一刻的興奮不已嗎?如果在西服和警服之間選的話,我想大部分人會選擇比較廉價的警服,因為它代表著正義,代表著一種理想和信念,也代表著一種做人的成就感……你還記得這些嗎?”
“記……得!”曹亞傑喃喃道,聲如蚊蚋,幾不可聞。
“那就試著找找,相信我,錢給你的成就感是一時的,而事業的成就感才是一世的,如果到我這個年齡,你的回憶裏隻剩下撈錢,那會很蒼白的……對不起,打擾你了,下周開始有個集訓,為什麼不嚐試一下呢?反正來去都是自願,感覺不合胃口,你還可以回來重操舊業嘛……不過我想,那肯定比你天天偷偷摸摸做生意舒服啊。”許平秋一笑,背著手走了。
史清淮把資料塞給曹亞傑時,看到了他一臉哭笑不得的樣子。
沒有理會這人的表情,史清淮追著許處的腳步。說實話,他很欽佩許平秋,能把鑽錢眼的人說得緊張如斯,可不是所有人都能辦得到的。
這不,直到上車走時,他還看到曹亞傑在原地傻站著,似乎在重新看那份計劃資料了。
“許處,他會來嗎?”史清淮好奇地問。
“一定會。”許平秋道,回頭看了眼。史清淮似乎不相信,許平秋笑著補充著:“從你心理學的角度講,如果不缺錢的話,就得有點精神追求了。”
“可他……能舍得這些生意嗎?”史清淮哭笑不得道,那才是對方的心結。
“聰明的話就主動舍了;不聰明的話,就暗地幹著;再笨一點,就依然故我。你說他是哪一種?”許平秋沒有直接回答,反問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