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續凍結在市局人事科,誰也動不了,我聽說邵隊要過人,禁毒局好像也有這個意思,都沒要走……他掛職已經期滿,理論上,早該安排新的工作單位了。”
史清淮輕聲地說著。他也很認同這一位,那是從基層摔打出來的本事,和這些學院生天生就有互補性,隻不過他更知道那位爭議頗大的小警,很可能被一隻無形的手捏在手心,可能連自己的命運都無法掌握。
“這個事……隨後我來處理吧,你過一遍,看看誌願者有多少。我知道你可能不太相信我的話,你可以通過實踐嚐試一下,剛才咱們提到的幾位,應該不會在誌願者之列……進入誌願者之列的,恐怕未必能用。”
許平秋道,手慣常地摩挲著下巴,有點犯煙癮了。他在強忍著,每每遇到棘手的事,需要動腦筋的時候,總會有這種感覺出現,而這一次,可能不是一般的棘手。
他需要考慮的事情很多,前期的培訓、後期的實戰、經費,還有人選,等等。人選遇到了手續上的問題,一下子讓他愁眉苦臉了,這回可能不是餘罪一個人的問題了。
他思考著,連史清淮悄悄退出去也沒發現。想了很久,仍然沒有豁然開朗……
寸功難建
史清淮從市公安局治安科出來的時候,心頭的沉重,莫名地又增加了幾分。
“謝謝,沒興趣!”
這是張凱峰給他的回答。
他很鄭重地把這一套成文的東西讓對方仔細看過,然後換回了這樣一個回答。他注意到對方的表情了,和所有已經坐慣辦公室的那類人一樣,漠然,漫不經心,誰都看得出他很厭煩,誰也別指望他們還會有什麼改變。
在他看來,一個名牌大學畢業生,年輕有為,朝氣蓬勃,似乎應該有幹勁、有闖勁才對。可對方仍然和大多數人一樣沒有什麼區別。
他上車後撇了撇嘴,實在有點不理解,為什麼這麼好的事,迄今為止沒有得到一句讚同的話?
“於師傅,您說現在的年輕人在想什麼?”車上他無聊地問司機道。司機是省廳後勤車隊的老同誌,一指市局之外道:“還不就那些。”
那些?史清淮看了眼,什麼也沒看到,司機笑著解釋著:“車子、房子、票子唄。”
省廳大院裏出來的史科長,恐怕不知道民間疾苦。司機笑著道:“應聘當個警察,幾千工資,不吃不喝也得幾十年才能置座房子,而且工作又累,值班又多,掙外快的機會少,他們的壓力相比十幾年前,那可大多了……”
車走開了,司機絮絮叨叨地講著閑話,史清淮倒是聽得入耳。此時他才發現,許平秋的眼光還是相當獨到的,最起碼第一眼就看到了很多現實困難,而且沒有指出自己紙上談兵的毛病,他倒有點感激這位許處了。
隻是越感激就越讓他覺得惶恐,看這樣子,拿這份計劃書去招車隊司機,恐怕人家都不去啊!
憂心重重地到了四分局,下車的時候,史清淮刻意整了整警容,把表情裏的憂慮剔除,然後進了局裏。然而這回更直接,自己要找的人根本不在,還是辦公室裏的一位同誌指了方向,於是車又繞了數公裏,在一處剛裝修的寫字樓裏停下了。
曹亞傑,男,28歲,四分局治安科副科長,參加過全市天網三期工程建設,有計算機工程師資質。
這就是此人的簡曆,這樣的人在公安係統不多,一直是個分局的小科長,還是個副的。史清淮第一眼看到他的簡曆時,嚴重懷疑他屬於那類鬱鬱不得誌的類型,不過了解之後才發現自己大錯特錯了。有數次調回市局提拔的機會,曹亞傑都放棄了,但在原單位幹得敷衍了事,外麵的生意可是紅紅火火,據說他現在已經是某幾個品牌監控設備在全市的總代理了。
當然,他在幕後,公司注冊人據說是他女朋友。
像這樣的人史清淮第一眼就覺得很厭惡,如果不是許處長親自點了名,他估計根本不會考慮。
沿著散發著裝修氣味的樓層走著,撥著電話聯係著,話筒裏傳來一陣磁性、高亢的男中音,很直接:“您好,我是曹亞傑……監控設備您可以直接聯絡千裏眼公司,我現在在工地上。”
“我不要監控,不過我現在也在您的工地上。”史清淮開了句玩笑。
對方異樣了,幾句話後,扣了電話奔出來了。史清淮聽到他的腳步聲從樓上下來,隨即就看到真容了,西裝革履的樣子,走起路來意氣風發。曹亞傑奔上來直握著手:“對不起,對不起,史科長,看我這忙得也不在單位……要不,咱們找個茶樓坐坐?”
“不用,你別客氣啊。”
“不是客氣,您是上級領導,怎麼能主動找我呢,有事打個電話不就行了。”
“什麼領導不領導,咱們都是小科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