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孩子……好孩子……向前,你快來看,孩子,和他爸爸小時候一個樣子……”李惠蘭抱著孩子,蹲下來,一下子無法自製了,老淚縱橫地號啕著。孩子似乎被嚇哭了,母親忙哄著孩子。看著這一家子,也是悲從中來,淚眼婆娑。
左右鄰居看熱鬧的圍了一圈,有恭喜的,有同情的,有安慰的。一圈子悲歡離合,在十八年後像一個輪回。很多人的臉上帶著淚,可那何嚐又不是喜極而泣呢?
“走吧。”餘罪拉了拉袁亮。袁亮轉身上車。
“真是一人害了三代人呀。”袁亮頗有感觸道,實在為這一家子傷感。
“你應該換一個角度看問題。”餘罪道,“為什麼不是三代人,救了這一個人呢?”
袁亮一怔,看著餘罪,餘罪在笑,很欣慰的樣子。每每他看問題的角度和別人總不一樣。他想起來了,武小磊從窮凶極惡到被押解歸來認罪服法,不正是因為三代人之間的羈絆嗎?
“也是。”袁亮道,這結果總算差強人意吧。
正準備發動車離開,陳琅突然上來敲了敲車窗。餘罪搖下了車玻璃,這位受害人的後代眼睛同樣紅紅的,她很誠懇地道:“謝謝你們。”
“別客氣,應該我們謝謝你,能理解我們的人不多。”袁亮和她握了握手道,他對這位姑娘的印象頗好。
“您別誤會,除了把小石頭接回家這件事,其他事你們做得都不怎麼樣,我未必能都理解。”陳琅道。話裏有話,餘罪和袁亮好不尷尬,一聳肩,不接茬了。陳琅也沒有多說,又和李逸風告了別,這位談吐不凡的姑娘,似乎窺到了不少奧妙,最起碼那亂七八糟的謠言,或許她就能猜到點。
總算了卻了這件心事,餘罪如釋重負,回頭看著那一圈子人,眼睛裏含著溫馨的笑容。收回目光時,他輕鬆地道:“現在好了啊,又給老兩口塞了個小石頭,這罪有的受啊,少說也得再奮鬥二十年啊。”
袁亮笑了,斥道:“你這是給人家解脫嗎?簡直又給人家上了道枷鎖。”
“不一樣的。”餘罪欠著身子道,“這種辛苦可是幸福的,不信你回頭看吧,他們比什麼時候都來勁……哎呀,武小磊這個混蛋,能攤上這麼好的一個媽……”
袁亮一笑,隻要心裏沒事,餘罪這扯淡話就沒邊沒沿,他不以為然地道:“人家有個媽你都羨慕啊?”
“當然羨慕了,我沒有嘛。”餘罪道,一下又想起其他事來了,直問著袁亮道,“咦,對了,你好像沒爸是不是?我發現呀,你性格暴虐、冷血,而且有點內向的成因,就在這兒。”
“有多遠滾多遠。”袁亮氣壞了,停下車,一字一頓罵了餘罪一句,才又重新啟動。
餘罪的性格向來是你越罵他越興奮,兩人說笑著,快到刑警隊了。餘罪這才發現方向不對,直道不去了,要回羊頭崖,還要瞅時間回老家看看。卻不料自己指揮不動袁亮了,他直駛著進了刑警隊大門,“嘎”的一聲刹住車,拍門下去了。
餘罪一愣,好家夥,院子裏齊刷刷的一個方隊,警服鮮亮,站姿挺拔,看樣子等了不少時間了。
“立正。”
“稍息!”
領隊的奔上來,敬禮彙報著:“報告袁隊長,古寨縣刑偵大隊奉命集合,應到三十七人,實到三十人。”
“歸隊。”袁亮道。他回頭看著餘罪,看著下車的李逸風,餘罪卻是看到了隊列中的李拴羊和李呆,那樣子扮得越嚴肅,越顯得傻了。餘罪笑了。
“同誌們,我知道這段時間大家很懷疑、很迷茫,懷疑的是我們心裏那杆秤是不是失衡了,迷茫的是是不是我們的路子全部走錯了。我聽到很多傳言,都說我們不該把偵查手段全部放到這些普通人身上,不該把審訊和排查加諸那些婦孺身上,我承認,為此我受到很沉重的譴責,我也承認,我和大家一樣,心裏也曾懷疑和迷茫。”
袁亮鏗鏘地說著,今天餘罪才看到了他剛毅的一麵,那也許是並不幸福的少年生活磨煉出來的,也許是多年的軍警生涯曆練出來的,他說話的時候經常吼著,那氣勢讓餘罪自歎弗如。
“可是,大家想過沒有,我們穿著這一身警服是為了什麼?我們穿著警服要擔負起什麼樣的責任?”袁亮虎著臉,繼續說道,“我剛當警察的時候,想的是手裏有點權好辦事,人脈熟絡點好來錢,等過上幾年,升升職上上位,這一輩子就安定了。我想,一定有些人和我的理想是一樣的吧?”
又是一陣笑聲,餘罪卻皺了皺眉頭,這是要來戰前動員令。他這數日不在,可不知道袁亮想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