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就再把你抓回來,我們就是幹這個的。現在離中午十二點還有一小時四十五分鍾,我在路上開得快,午時前,自己來公安局吧。來了不算投案自首,跑了可是罪加一等。”袁亮道。
餘罪也道:“你跑了十八年了,那種日子還沒過夠啊?”
兩人無所謂地一拍車後廂,上車了,後麵隊員都看得目瞪口呆了,敢情餘罪和袁隊長在商量著這事。可這事兒別說隊長,就局長也扛不住啊。
袁亮上車發動時朝後麵吼了一句:“走啊,出事我負責。”
沒說的了,兩輛車即時開動,把嫌疑人就那麼扔在原地了。在倒視鏡裏,武小磊緊張地,繼而又瘋也似的奔跑起來了。不是逃跑,而是奔向了家門……
車裏,袁亮撓撓腦袋,問餘罪:“餘所,你可把我押上去了啊。”
“我不和你押在一塊嗎?”餘罪道,這是兩人在車上商量的,想給他一個見麵的機會。
袁亮問道:“他要真跑了,咱倆可就慘了。”
“跑得了嗎?以前光上有老,現在是上有老、下有小,中間還有老婆,往哪兒跑啊?幾千萬人口的滬城都抓到他了,屁大點的縣城算什麼?”餘罪道。
“可這有什麼意義?該判終究要判,弄不好還得賠上咱們。”袁亮道,稍有緊張。
“你也看到了,能拴住他野性的,隻有親情了。”餘罪道,回頭看了一眼,歎了口氣補充著,“為何不讓這根親情的韁繩,把他拴得更緊一點?”
“你還是想想,怎麼和顧局交代吧。”袁亮道。
“隻要結局好,一切就都好。況且這個功勞,我想咱們這一隊人,沒人願意要吧?大不了功過相抵。”餘罪不以為然道,懶懶地靠著車座,歎了句後又開始吃後悔藥了,“哎……老子真不該接這個案子,辦得了辦不了,結果都是王八蛋……”
袁亮聽得那叫一個哭笑不得,心慌意亂地在路上磨蹭了很久,才晃悠悠地回到縣公安局。
於是一個天大的意外出現了——八人追捕隊伍齊齊站在公安局大院裏,大門上還掛著歡迎專案民警載譽歸來的條幅白掛。可隊員回來了,嫌疑人沒見到。
一聽到兩位帶隊的居然把人放回家了,顧尚濤氣得臉綠了,大吼著通知著局裏的應急警力,一指站在院中央的抓捕小組,雷霆大怒地扔出一句話:“把他們都扣起來!”
功臣就這麼全被關進了值班室,守門的是副局長趙少龍,他怎麼也看不出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一個個垂著頭,誰也不吭聲,這樣子不是放人了,似乎是把人丟了。
可不管是放了,還是丟了,都要演變成重大事故了。局裏直接發布緊急命令,各派出所、刑警隊、治安巡邏大隊,蜂擁著從駐地出來,警車、摩托車風馳電掣,如同十八年前一樣,直撲向武小磊的家裏。
意外出現了,武小磊家裏已經人去樓空……
白發親娘
門被踹開了,失態的顧尚濤局長進來了,後麵的趙副局趕緊掩著門。
“李逸風,出來。”
顧局長吼著,李逸風嚇了一跳,可沒想到矛頭怎麼朝向自己了。他緊張兮兮地站出來了,顧尚濤訓斥著:“把放人的經過講一下。”
平時說話如爆豆的李逸風,結結巴巴地把經過講了一通。顧尚濤看了眼垂著腦袋的袁亮和餘罪,他知道沒有這兩位帶隊的同意,下麵的恐怕不敢造次。問清楚了,火氣卻是越大了,他吼著對袁亮道:“私放嫌疑人,袁亮啊,你是嫌過得不自在了?也想進裏麵蹲兩年?這種事責任有多大?你能不清楚?剛剛到他家裏,已經沒人啦……你啊你……”
幾乎是一種極度痛惜的表情,顧局長手指點著,恨不得把袁亮就地正法一般。
幾十歲的人了,被領導指著鼻子罵,袁亮有點難堪。要站出來時,有人搶在他前麵了,是餘罪,他向前一步,挺著胸脯彙報道:“報告顧局,人是我放的。”
“你?你算哪根蔥?不用說也知道是你在搞鬼。”
顧尚濤現在看著餘罪,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了,所有的期待和欣賞此時都成了痛悔,早知道真不該用這種人,這婁子捅下來,可要命了。
偏偏這要命的事,要發生在他任上了。顧局此時早氣得臉色煞白,連訓句什麼也說不上來了。
“顧局,何必這麼上火呢,他又跑不了。”餘罪很淡定。
“就算人不跑,你的責任也跑不了,你第一天當警察呀?不知道這事的責任有多重大?”顧尚濤幾乎貼上臉來訓人了,就差要上手扇一耳光了。
“我既然敢放他,就敢負責;抓他是讓他心甘情願服法,不是就地正法。”餘罪挺著胸膛道。這話氣得顧尚濤咬牙切齒,恨不得把餘罪生吞活剝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