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裏傳來餘罪賤賤的聲音,反詰道:“我怎麼一句沒聽懂?這什麼跟什麼,我搞什麼了?我可是在刑警隊已經多少天了,忙得焦頭爛額了。”
“你少來了,網上傳播的古寨縣城管打人的事,是不是你搞的?”駱家龍直說了。
餘罪賤笑的聲音傳來了,半天才道:“兄弟,證據有麼?”
“你別得意,你就一技術盲,IP解析真查到你頭上,你就哭吧。”駱家龍有點緊張地道,終究還是為餘罪擔心。
“喲,電腦專家,你什麼時候成大預言家啦……對了兄弟,你這算不算通風報信?回頭是不是得和我一起哭呀,哈哈……”餘罪賤笑著。駱家龍還沒反應過來,那頭電話已經掛了。
駱家龍被氣得有摔手機的衝動,咬牙切齒地罵著這個賤人,不過現在麵對網絡洶湧而來的謠言,他除了選擇沉默,再無他法……
人民的力量是無限的;人民傳播出來的謠言力量,也是無限的。
在南國某城的校園裏,剛從教學樓出來的一位姑娘,正在仔細認真地看著手機上一幅又一幅畫麵,偶爾有同學打招呼她都渾然不覺。在看到義憤填膺之處時,她氣得差點哭了出來。她再也淡定不住了,撥通了電話直問:
“媽,網上傳的古寨縣城管打人的事你知道嗎?
“怎麼可能是假的?現在全國都知道古寨縣了。
“您居然不知道……媽,可能是李奶奶他們家裏呀,您真不知道?
“真的,我看圖片上,李奶奶被人撕扯著打……我、我看不下去了,媽,怎麼可能呀?”
說著,姑娘真抽泣上了,她印象中的李奶奶和武爺爺,比親人還親,那麼慈祥的一對夫妻,怎麼可能遭遇這種事?電話那頭安慰著,答應著有消息就告訴她,半晌這位大學裏的姑娘才抹著淚,一步一步往宿舍樓走回去。
——是陳琅,古寨縣是她的家鄉,那裏有她忘不掉的親人,親人中就包括這兩位。
她作了一個決定,很快訂好了次日回家的火車票。
在嶽西省北某市,也有一位小夥子在看著手機裏的圖片,這則瘋傳的消息讓很多人問他:是不是真的?你們古寨縣怎麼有這種事啊?
他無從回答。因為他認識圖片上的受害人。他急匆匆地下了班,剛離開單位就打著老家的電話:“媽,網上傳的城管打人新聞你看了沒,咱們縣裏的。”
“電視裏的?沒放呀?”
“不是,媽,是網絡,互聯網,說咱們縣城管打一對老年夫妻,我看著像大姨呀。”
“胡說不是,我前天還見了。”
“不是,媽,是昨天的事。”
“昨天……昨天,啊,我不知道啊。”
“那你快去看看呀,別真是大姨家出事了。”
“算了吧,能出什麼事,你姨家的事,你少摻和,她給咱們找的麻煩還少呀?放心吧,能有什麼事,別說城管,公安局你姨你姨夫都是常客……”
是李惠蘭的妹妹,她沒有當回事。在她看來,姐姐和姐夫那一家子,因為兒子的事已經不可理喻了。
當日天黑時分,網警支隊的IP分析已經有了結果,意外的是,古寨縣這個傳謠始發點,不在古寨,而在五原市。情況層層上報,就在支隊還不確定用不用深挖細查的時候,又爆出來一則新聞——《古寨縣事發現場被警車封鎖,兩名受害人疑被隔離》。
配圖是“事發現場”的畫麵,孤零零地停著兩輛警車,連受害人的家門口也停著兩輛警車,兩頭拉著封鎖帶,和先前的畫麵一對比,這簡直就是一個此地無銀三百兩的標簽。剛一出來,就被無數觀望此事的網民頂到了極點:敢把警車連車帶車牌都爆出來,那一看都不是假的。
網警支隊和刑偵支隊查實照片中的警車確係縣刑警隊配車,不過真實的情況是,正在對武向前和李惠蘭夫妻實行正式詢問,根本沒有所謂“打人”“隔離”的事。
事情不複雜,就是有人故意攪渾水,在網上造謠而已。網警倒是司空見慣了,比這更沒底線的謠他們也處理過,於是仍舊按部就班地彙總、上報。
多地的情況彙總、上報,這需要一定時間,而且這種事,該哪個相關部門負責、處理呢?網警支隊知會了刑偵支隊,刑偵支隊核實了情況,又反饋給了網警支隊,理由很明確:幾個造謠的,還需要我們出麵?
網警支隊又和縣公安局磋商,這個事得你們處理,主要是針對你們縣裏的。縣公安局顧局長一直往外推:我們這兒根本沒出事,你讓我怎麼處理?我帶上縣裏警力,去省城執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