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武小磊家門口,袁亮也是一晃而過——青磚瓦房,上個世紀的建築,隔著院牆能看到院子裏的蘋果樹,這樣的平房子要放在二十年前,那可是大富之家才修得起的,可現在被四周鱗次櫛比的幾層小樓夾在中間,倒顯得寒酸多了。
車駛出去不遠,到了路對麵。坐在河壩上一副民工打扮的李呆跳了下來,奔到車前,第一句話也是問:“有我們所長消息嗎?”
“你們自己不聯係呀?”袁亮異樣了。
“所長說,在外地別亂打電話,手機費貴。”李呆道。
袁亮一笑,遞了根煙,問道:“哦,這麼節省啊,那你就應該知道了,他為了省手機費,一般情況下也不給我打電話。”
“哦,那是沒有嘍……袁隊,這要盯到什麼時候啊?”李呆問著。
“現在就覺得無聊了?”袁亮笑著問。
“一天到晚,他家門口一個人都沒有,您說能不無聊嗎?這幾天就拍到了兩人上門,一個賣菜的,一個嘮閑話的,他們兩口子幾乎都不在家。”李呆道,盯的地方連人都看不到,可不是無聊嘛。
“你應該相信你們所長啊。”袁亮笑著道。這個地方安靜,隻有來往車輛,少有行人,他看了看四周,天天守著河壩,也的確夠無聊的了,於是笑著問李呆道:“呆頭,你們抓偷牛賊的時候,應該比這個更無聊吧?”
“不不不,那個好玩……我們閑了好多天,所長說賊今天晚上要來,我們就出去守著,咦,一家夥就逮著仨。嘿嘿……就是去外地有點累,不過吃得好。”李呆道,那眼神絕對不是刑警慣有的煩躁和無奈,反而是一種興致勃勃的樣子。
袁亮估計那是旗開得勝,案子上沒有受過挫折的緣故,而這一次可是一波三折。
半晌無語,李呆異樣地看著袁隊長,問道:“袁隊,咋啦?你信不過我們所長啊?”
“你信得過?”袁亮反問著。
“當然信得過,我們所長可牛了,原來我三個月發不了一回工資,現在一個月能掙三個月的收入。”李呆很正色地講道。
“我不是說收入問題。”袁亮解釋道。
“我知道你說什麼問題,案子更是小菜一碟,自打偷牛案後,所裏的電話都快爆了,每天都有同行請教。這回要不是風少可了勁兒請,他還懶得來呢。”李呆絮叨說著。袁亮卻是聽不下如此讚美的話了,發動著車要走,李呆還追著補充道:“別走啊,袁隊,陪我聊會兒,一個人悶死了。”
“給你們所長打電話聊吧,我可沒心勁陪你扯淡。”袁亮笑道。
剛起步,電話鈴響了,袁亮順手接了起來,一聽是餘罪,剛問一句,便愕然道:“你不有車嗎?什麼?逸風沒回來……你坐班車回來啦?好……在哪兒,我接你去……”
所長回來了,李呆聽出來了,樂滋滋地奔上來要問,卻不料袁亮一踩油門,直接走了,留給他一股子黑煙,氣得李呆對著車咧咧罵著:“切,拽個毛呀,我們所長不在,你們都沒主心骨了。”
罵了句還不解氣,幹脆解開褲子,朝著車的方向撒了泡水,這才又坐到河壩邊上,守著那台一直空錄著的微型攝像機。對麵的那幢老房子,還像前些日子一樣,沒有什麼變化。
然而就在剛才兩人說話的時候,有人開門進去了,一閃而過……
袁亮在省城發往古寨的班車上接到了餘罪。這貨倒是瀟灑,逛了幾天省城,添了身新衣服,一身夾克秋裝,皮鞋鋥亮,與先前不修邊幅差異蠻大,讓袁亮不由得多看了幾眼。
上車走人,餘罪問著那兩位鄉警的情況,袁亮草草一講,等車開到一處僻靜路邊的時候,他戛然刹車,然後以一種懷疑的眼光看著餘罪。餘罪被這眼光看得好不自在,奇怪地問:“怎麼了,袁隊?”
“沒怎麼,有句話想問問,咱們之間似乎嚴重缺乏交流。”袁亮道。
“有嗎?”餘罪不覺得了。
“嗬嗬,你說呢,查劉繼祖,你直到最後一刻才告訴我來龍去脈……咱們幹這行的疑心重,我理解,不過要手拉手一起幹,這麼重疑心,我就有點不理解了。”袁亮道,看來對餘罪稍有意見。
餘罪斜著眼睛看著袁亮:這是位中規中矩的刑警,當過兵,轉業後一直在公安上幹,沒有建樹,可也沒有什麼過錯。他笑笑反問著:“我要是先告訴你,這種事你幹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