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一遍,仍然是搖頭、搖頭……突然間,牛見山的眼皮跳了跳,方可軍的手勢隨即停下了——第三張照片。不過那個照片上是個無足輕重的嫌疑人,陳拉明。這個嫌疑人是從屠宰場的送牲畜車上捕捉到的。
“認識他?”
“好像認識。”
“什麼叫好像,認識就是認識,不認識就是不認識。”
“認識。”
“他是幹什麼的?”
“收牛的唄,我們搞到貨,一般都是老七通知我們送到哪兒,然後有人來接,去年……就是,就是他收的貨。”
哦,盜竊和銷贓是分立的,方可軍停頓了下,又問著:“既然打過交道,怎麼用‘好像’這個詞。”
“都是半夜送貨,有些看不清楚唄,這個人是個酒糟鼻子,好認。”牛見山道。
“那老七呢?”方可軍又問著,“你先前的交代裏,老七是你的領路人,這些照片裏有沒有老七?”
“這個……我真不認識老七。”牛見山為難道。
“牛見山,需要我向你重複一遍嗎?別讓我再跑一趟,你想隱瞞什麼,都這份上了,有必要嗎?”方可軍苦口婆心地說著,縣局的刑警也恫嚇了一句,牛見山吃不住勁了,使勁解釋著:“我真不認識老七。”
“那把你們怎麼做的案再重複一遍,包括你怎麼認識照片上這個人的,在先前的交代裏,你可沒描述過這個酒糟鼻子的人來啊。”
“就是我堂弟有次喝酒無意中告訴我這弄錢的辦法的,他給我個電話號碼,我一聯係,他們問我養過牛沒有,一聽說我養過,就同意讓我試試……剛開始搞得神神秘秘的,給了一包黑藥膏教我們抹在路上。我本來就不相信,誰知道那玩意邪了,還真管用,牛跟犯魔怔了一樣,自己就走上山了,我們牽回去給他就成……這人就見過兩次,都是他收的貨,對了,給我們那藥膏還收錢呢……”
重複敘述著以前的交代,基本吻合。到現在為止,這個匪夷所思的偷牛案中那種能把牛誘拐走的藥膏,憑二隊的檢測水平居然還沒有分析出準確的成分。
沒有什麼新發現,換了嫌疑人朱大剛,這是個有點蠢的憨貨,就負責作案牽牛,什麼都不知道,那邊司機楊靜永也講不出更多的情況來了。提審的這三位看樣子是處在底層的土賊,並沒有問出什麼線索。
出看守所時,方可軍歎了句,現在的農村真夠嗆,偷的幾頭牛的案值都好幾萬了,那朱大剛還期待地問啥時候放他回家,他還準備春耕呢。
“沒辦法,一直還不就這樣子,現在為了點錢,都開始沒底線了。”縣局刑警隊的同誌道,又客氣地說著有事安排給他們就行,別跑這一百多公裏冤枉路了,這撥土賊,沒多大價值。
方可軍笑了笑,告辭上車,在路上把縣看守所的訊問情況,一一傳回了遠在省城的二隊……
時間指向上午十一時,從會議室散會出來,邵萬戈送走了市局的相關領導——分管刑偵的苗副局長,剛剛上任的支隊長、政委,還有聞訊而來,對這個跨市組織盜竊及銷贓有興趣的省廳的犯罪研究處人員。但就邵萬戈現在所知不多的彙報情況,明顯還是讓領導們稍有失望,隻給了一個指示:補充偵查。
送走了人,他快步向頂層小會議室上來。早晨時候馬秋林才休息,不料到會議室時,馬秋林已經醒了,正躬身在一個白板上畫著嫌疑人關係樹,大部分名字還空著,不過已經填上了羊頭崖鄉的三名以及翼城暫時拘留的兩位知情人。
看到桌上飯菜已經沒有熱氣了,邵萬戈撥著電話,叫內勤上來。這一說話把馬秋林驚醒了,他笑了笑,邵萬戈埋怨著怎麼沒吃幾口。馬秋林不好意思了,直說自己老毛病了,心裏一有事,就吃不好、睡不著了。
邵萬戈理解地笑了笑,老偵查員裏,那種吃苦耐勞的精神,還真是現在的隊員學不來的。他看到丁一飛、楊早勝等四個名字已經和牛見山關聯上時,笑著轉著話題問:“最新消息收到了?”
“嗯,小方給我通過話了。”馬秋林道。看邵萬戈這樣子,他也笑著問道,“請到尚方寶劍了?”
邵萬戈這會兒可搖頭了,暫時沒有,許是分量還不夠。重案隊不同於其他單位,不是地市刑偵上主動要求,不是社會影響巨大,不是極其惡劣,一般都不會主動介入。
“看來領導認為這個偷牛案的惡劣程度,還差了點。”馬秋林理解了,給了善意的一笑。內勤來把飯端走了,看看又快中午了。馬秋林心係著案子,直問著:“那下一步準備怎麼辦?這可不是你們二隊警力單獨能完成的事。”
“我不正發愁嘛,二隊七個組,差不多每組都有壓著的擔子,趙昂川和解冰手裏有一樁傷害案還沒結呢。其他組不可能給抽調到外線。不僅不能抽調,如果有猝發案子,他們還得回來。”邵萬戈歎氣道。馬秋林給了無可奈何的一笑,愛莫能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