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還是預先設伏?漂亮!古寨縣可以呀。”
“什麼?不是縣裏刑警做的?那在哪兒?”
“羊頭崖鄉?!”
聽到這個名字時,許平秋如遭雷擊,停頓和屏息的時間特別長,好半晌才換了一副平緩的口吻對著話筒小聲問著:“是餘罪?”
這個答案似乎得到了認可,兩人在電話上直聊到秘書站得腿發酸才結束。放下了電話,許平秋一靠椅背,毫無征兆地哈哈大笑了,笑得渾身直抖,笑得愁容盡去,笑得秘書不知所以。
“別緊張,小陳,失態失態了……來來,報告就這樣寫吧,別字斟句酌了,沒意思。”許平秋此時仿佛全放開了,把報告扔給秘書。秘書剛要問,他強調著:“不管別人怎麼看,怎麼想,我們幹我們的,太在乎別人的感受了,非讓我們自己難受呀。”
“可……還是沒什麼亮點。”秘書躊躇地道了句,不是沒有,而是這位領導太注意平衡,不願意和別人去搶。
“嗬嗬,真正讓我得意的亮點,恐怕無法書寫在屁事不頂的格式文裏。”
許平秋仰身一笑,那得意的勁兒,似乎比接到了提拔的任命還要自得。他在想,一年前兵行險招招進來的隊員,幹得真是漂亮,隻是到現在無人喝彩罷了。
邵萬戈放下電話時,臉上同樣透著得意的笑容,他很了解那位時常黑著臉訓人、笑著臉陰人的許處長,雖然已經身居高位,可和大多數刑警一樣免不了俗,每每聽到一個久思未決的謎底時,總會忘了一切,包括生氣。
他想,這次抽調警力,停了兩樁子案子的事,怕是沒人會追究了。收起了手機,他揚頭向三層的窗外看了眼,又是一年過去了,陸續歸隊的隊員們又帶上了那種愁雲不展的嚴肅表情,這不鹹不淡的日子呀,又要開始了。
隨意地踱步著,到了他剛剛出來的房間,透過門縫,他看到了馬秋林還在心無旁騖地忙碌,那表情顯得莊重無比,雖然僅僅是給地圖標注,貼個小紙條的事,可在外人看來,他仿佛是小心翼翼地拿著某個大案的證據一樣。每每寫好、貼上,他總是若有所思地看上好久。
從年前一直就是如此,隱隱地讓邵萬戈有點佩服這一代純粹憑著腦力和思維去偵破的前輩,雖然在某些方麵和現代的刑偵技術相比已經落伍很久了,可也不得不承認,在某些現代技偵無法解釋和解決的領域,少了這種方式還真不行。
他輕輕地推開了門,慢慢地和馬秋林站到了一起。眼前是一張全省的行政圖,密密麻麻已經標注了上百個標簽,邵萬戈知道,那是兩年多來各地發生的盜牛案,綠色的表示已經偵破,紅色的表示懸而未決,而這個時候,滿地圖幾乎全是紅色標簽。
“馬老,一共清理出來了多少樁?”邵萬戈問道。這種活,除馬秋林這號無所事事的警察老頭,年輕人怕是幹不來。
“二百三十七樁,還有沒報案的,報了案沒立案的,立了案被縣鎮公安局、派出所隱瞞了的,真要全清理出來,怕得是個天文數字了。”馬秋林道,歎了口氣,年紀越老,越覺得什麼事也幹不了了。
“您別心急,反正已經延續了這麼長時間了,不急在一時了。”邵萬戈安慰了句,對於他而言,盜牛和凶殺販毒槍案一類的重案相比,自然是不用太急了。如果不是有和其他係列案件並案的可能,他恐怕連介入都不肯。
“不要小看這些案子,一兩樁重案的危害的是一隅,而這種係列案子,危害的可是一方啊。這幾天我和偏關、晉北、大同一帶的同行了解了一下,頻發的盜牛案讓他們也頭疼,現在那些地方已經開始架鐵絲網護場了,仍然時有被盜……”馬秋林道。
“我大致也了解了一下,地市一級組織的專項偵破一共有六次,不過仍然是收效甚微,由北而南數百公裏,現在的交通這麼發達,而案發地大多數又偏僻,無從下手啊。”邵萬戈道,這個案子曾經在某市的人大會議上被提出來過,之後一年前省廳的工作會議作出過專項部署,下麵不是不重視也不是不打擊,而是渾身力氣無處可使呀。
“快了,我們已經觸摸到他們的蹤跡了。”馬秋林笑著道,看著一張標簽,他知道那個突破口就快來了,馬上就是席卷全省的狂飆。
“有件事我得和您通個氣。”邵萬戈突然轉了個話題。馬秋林側眼一瞥,笑著問:“怎麼?抽調警力怕被追責?”
“那個問題不大,我是指咱們前方羊頭崖鄉派出所那位,居然組織外調組,準備通過打架、鬧事、劃車、碰瓷的辦法,把幾家牛頭宴酒店有嫌疑的法人拘起來。”邵萬戈笑著道,他得到解冰的彙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