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呀,誰也不可能回溯出所有細節,問題應該就在這兒。
餘罪想通了,問題出在他自視甚高了,現在得到的是些支離破碎的證據,單憑這個就確定他們的作案模式,實在也太武斷了。況且就即便這個模式是正確的,如果無法得出下一次是否發案、具體的發案時間的判斷,仍然是白搭。因為不可能再從已經出省出市的那牲畜販運車輛裏盯住目標。
破綻在哪裏呢?
餘罪把證據、照片、發案地的照片、積案的資料都一樣一樣排在桌上,他在想那個可以一蹴而就的破綻,因為他相信天下不會有完美的作案,那些疏漏肯定存在,隻是被巧妙地淹沒在龐雜的事物中了。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了,漆黑的夜慢慢地走向黎明。又熬了一夜,清晨第一縷陽光透過窗戶的時候,那光線像跳躍的精靈,慢慢地爬上了枯坐在椅子上的餘罪,煙已燃盡,嘴裏發苦,不過當陽光灑滿桌麵的時候,冥想一夜的餘罪眼睛裏慢慢地綻開了笑意,他喃喃地道:“氣候、地形……跨地區作案,必須考慮到……行為習慣必須考慮到,否則投料就盲目了;那樣投料不但會選擇一個巧妙的地點,而且必須選擇一個合適的時間……量應該很大……就是這樣,破綻應該就在這兒。”
他神經質地坐起來了,看著電腦,查找著積案地區的地貌以及多年來案發時間的氣候數據,一一記錄著所有案發地的這些東西。不一會兒所長辦裏奸笑連連,剛剛起床的李逸風和呆頭生怕所長失心瘋了一般,趴在窗戶邊上瞅。
“當”的一聲門開了,餘所長興高采烈地出來了,做著擴胸運動。李逸風和呆頭互視一眼,沒明白這是什麼個情況。李呆小心翼翼地問著:“所長,我們今天還去不?”
“不用了,今天放假,休息吧。”餘所長抬頭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大咧咧道。
“那不找偷牛賊啦?”李逸風關切地問,主要是怕被所長訛牛錢。
“沒聽明白呀,放假,休息,明天再找……哎呀,我得睡會兒。”餘所長大咧咧道,胡亂洗了把臉,打著哈欠去睡覺了。
眾鄉警陸續起床,奇也怪哉地聽著李逸風安排。讓出警吧,都嫌累怕凍,可所長撂挑子了吧,又讓眾人心裏涼了,直覺得新所長和原來數任所長沒啥區別,這辦不了的案子,怕是得擱著了……
怠懶所長
臘月天也像個小孩的臉,忽地一股西伯利亞寒流過來,又是冰凍,又是暴雪,連著幾天不見晴。這時節其實最好過的就是鄉下,門關得嚴嚴的,爐子生得旺旺的,圍著熱乎乎的炕頭,甭提多樂嗬了,其實要不是觀音莊和後溝那兩起偷牛案的話,餘罪日子過得要比現在還舒坦多了。
對了,就這個案子越想越沒音了,觀音莊的丟牛戶李發展大前天去派出所來著,回來就一臉懊喪地給另一個丟牛戶李大寨咬耳朵,中心意思是:完咧,老哥,甭指望牛回來了,派出所那撥貨,都窩在家打牌呢。
消息很確認,說得有鼻子有眼,李大寨瞅著還躺在床上起不來的婆娘,除了使勁揪著頭發坐在門檻上發呆就沒別的想法。這日子可沒法過了。
後溝村也沒閑著,村長找了派出所兩次,被王镔勸回來了,還有一次被新所長哄回來了。鄉裏人再沒文化也有點臉麵,卻是不好意思再去第四次了,村長帶著丟牛戶到澗河尋謝老神去了。
別奇怪啊,謝老神在周邊的十裏八村還是挺有名的,看看凶宅,瞄瞄吉日,掐掐八字,那工作量可不比派出所的警務少多少。村長和兩家丟牛戶湊錢買了兩瓶高梁白加一條紅梅煙,好歹讓謝老神焚香禱告,答應給卜一卦了。
羅盤是裂開縫的,有些年代了;龜殼是磨得發亮的,那年代不比羅盤短;至於謝老神本人,手如老樹根,臉似老樹皮,一臉陰晦,全身黴味,閉上眼念念有詞,看得觀者凜然心驚;一睜眼兩眼渾濁,嚇得觀者倒退一步,隻聽他道出“天機”來了:
“呀呀呀……李家丟牛,那是犯小人;金家丟牛,也是犯小人。犯天災有活,犯小人沒救啊……”
輕吟一句,言而總之,把煙酒一收,結果出來了:“牛就別指望啦,還是看好家裏,別出其他事為上。”
這就完了,兩丟牛戶有點心疼禮金,村長傻眼了,可沒想老神也沒招了。他慢慢地湊上來,討好一樣問著老神:“謝老神,這說的究竟啥意思?牛找不回來咱也就不指望了,這犯啥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