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李逸風道,實在不願掏這個冤枉錢。
“要是丟的,就找回來;要是偷的,就把偷牛的抓回來。抓到賊,真賠不起,我掏錢。”餘罪道,很有自信,畢竟是抓了幾百扒手的隊員,他有這種自信。
“行嗎?”李逸風似乎有點不信。
“你忘了我幹什麼的?刑警,知道不?昨晚和咱們吃飯的都是刑警,抓幾個賊還不是小兒科……我正愁閑得沒事幹呢。對了,都叫上,咱們也得亮一手,要不你天天被指導員當小屁孩看著,說扇就扇你耳光,你好過呀?”餘罪道,一下子把狗少的雄心壯誌刺激起來了。
“還有,萬一真找回來,這多大的案值呀?不但上級表彰,我估計你爸都得對你另眼相看,說不定虎妞追著你跑……你得換個活法,得活得讓大家服氣,不能讓大家嫌棄對不對?說,幹不幹?”餘罪極盡蠱惑地道。
“對,有道理。”李逸風被蠱起雄心來了。
“那再說一遍,幹不幹?”餘罪問。
“幹!找不回來,大不了買幾頭。”李逸風生怕被人小覷,拍著胸脯道。
“這才像個警察。”餘罪鼓勵著給了個大拇哥,然後背過身,咬著下嘴唇笑。他覺得狗少其實挺不錯的,相比警校那群貨,要算個好孩子了。
後麵的李逸風一拍腦袋,又回過神來了,奇怪地自言自語道:“不對呀,怎麼說了半天,還是我買?”
再問時,餘所長早溜了。
這一日,轟轟烈烈的尋牛工作開始了,七名鄉警,各帶著十七八個村民,沿不同的方向重新尋找,不過直到晚上陸續回來時,仍然隻是見到了幾堆牛糞而已……
左支右絀
指導員王镔帶隊從山上返回觀音莊時,時間已經指向晚二十二時,山區的風大,呼呼的山風刮過,走路的不小心就會被刮得站立不穩。從上午十點到晚上十點,中間隻喝了幾口涼水配幹糧,已經疲累到極致了,不過仍然是一無所獲,從村裏翻過兩座山,直走到二級路邊上,能找到的,都是已經凍成幹的牛糞。
進村了,不少人歇了口氣,就著村邊的大磨盤坐了下來,手電筒的光線掃過,是村裏幾堵土牆上怵目的標語:放火燒山是違法犯罪行為。
王镔坐下來時,眼睛正瞟到了這則標語,其實在農村,特別是這種偏僻的農村,法製意識也僅限於此,而法製意識淡薄的原因,在於很少有違法犯罪的發生,比如像這樣連丟三頭牛的事,在他任上可算是第一則大案了。
對,是偷牛,從村裏沿著山路尋到二級路,從幾處牛糞他幾乎可以判斷出來,牛已經被運走了。可這個判斷他根本不敢說,根本不敢把這個結果告訴村裏這些把大牲口看得比婆娘還中用的樸實村民。羊頭崖全鄉缺水,山地多平地少,不利使用大機械作業,大牲畜在這裏扮演著主要勞力的角色,一年耕種、犁地,都離不了。這些年發展畜牧養殖,全鄉牛羊增長了一倍,幾乎就是全鄉人均收入的主要來源。
“老镔,你說這事,可咋弄?”村長李大慶道,四十多歲的敦實漢子,顯得有點木訥。
“回頭我和所長商量一下。啊,你們別心焦,特別看好大寨、開放兩家,別出其他事……”指導員為難地道,現在隻能給這麼一個借口了。
“那狗少說,不是那什麼……”支書李小元問,有點期待。
說到狗少李逸風,王镔卻是氣不打一處來。當年狗少剛來羊頭崖鄉,就給鄉裏製造了幾起偷雞摸狗的故事,大家都知道鄰村幾條黑狗都是被狗少帶人捉著清燉紅燒了,為這事還鬧到派出所,最後王镔出麵賠錢了事,可現在攤上這麼大事,王镔根本不敢指望這家夥再用錢擺平。他躊躇說著:“三頭牛你算算市價,得三四萬呀。當不當,正不正,憑啥讓人家掏錢……再說,你看他像個有譜的麼?”
“那所長呢?他不說年前給解決?”村長問,能指望的不是指導員,就該期待所長了。
王镔又為難地看了看,實在不願意打擊鄉裏鄉親的,點點頭道:“那倒有可能,所長在市裏原來專業就是抓賊的。”
“那敢情好啊,能抓住也算。”村長道。
“差不多吧。”
王镔搪塞了幾句沒音了,扒竊和盜竊不是一個概念,這種事他理解,可沒法要求村民們理解,他勸著眾人先行回家,許諾了幾句派出所一定管到底之類的話。看著鄉親們有點失望,他的心裏一樣難受。
他的難受是基於對警務的了解,窮鄉僻壤的偷牛案,鄉警根本不可能有能力去抓賊,甚至連起碼的出警經費也負擔不出,換句話說,就即便抓到了賊,破了案,失牛也未必能找回來。這年節時間,王镔估計鄉裏這三頭可憐的耕牛,要成城裏人座上的美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