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菜鳥和處長的談判(6)(2 / 3)

他會來嗎?

許平秋在揣度著,小商販的家庭、特招進的警校,以現時通行的潛規則判斷,許平秋估計老餘為小餘的上學事情沒少花錢。畢業分配像他這種家庭甭想了,能用錢砸出個工作崗位就不錯了。理論上許平秋就算隻從經濟利益上考慮,他覺得不管是餘罪還是他家裏,都應該接受。

可這孩子的敏感和洞察力異乎常人,許平秋習慣性地以揣摩嫌疑人的思維在想著餘罪的點點滴滴:單親、缺少母愛、調皮搗蛋、性格很野……也正因為缺乏關愛,造成了這種遇事敏感的性子,這種人的防範意識很強;每個人的成長都與環境息息相關,許平秋在泰陽找到了餘罪性格裏尖刻、摳門、奸詐、錙銖必較、有仇必報的成因,恐怕都是他當奸商的父親傳給他的。

這樣的人要是個罪犯的話,所有的屬性可都是令人生畏。不過要是當警察,實在讓許平秋找不出哪怕一個閃光點來。

想到此處,許平秋笑了。其實在他的心裏,最符合這次精英選拔的目標就是餘罪!幾乎不用訓練就完全合格。他真想不出,要是給這樣的人一個適合的環境,能把他培養成一個什麼樣的怪物。

時間已經過了堵車的高峰期,不多會兒便到了羊雜店,生意爆滿,許平秋和司機等了好一會兒才有了座位。兩人點了兩份羊雜加燒餅、一個小菜。許平秋向披白毛巾的夥計問道:“小夥,我打聽個人。好像在你們店裏。”

“誰?”

“周文涓。”許平秋道。

“哦,有,怎麼了?”夥計打量著這兩位著便裝的,一看門外的車,驚了驚。許平秋趕緊道:“別誤會,是我老鄉,想見見她。”

“她忙不開呀,在後廚洗碗呢。”夥計為難道。

“那我找她去吧,說句話就走。”許平秋道,突然間他覺得自己應該去看一看,一個警校生,大過年的窩在這兒刷盤子洗碗,實在讓他感覺心裏有點堵。

看著老許也不像壞人,店裏的幾個夥計指著方向,從餐廳順著僅容一人通過的甬道直往後走了十幾米。這裏可不是美味了,動物肚腸和糞便味道很濃,讓許平秋有點眩暈,不禁聯想到法醫室的那種場麵。

好容易出了門,呼了口氣,卻嚇了一跳,後院地上都是油膩膩的,露天的院子裏,兩個女人正在刷著堆積如山的碗碟,邊刷邊順著窗口往廚房裏遞,再順手把收回來的碗碟放在地上,就著水龍頭刷刷衝洗。許平秋看了良久,直到那位中年婦女詫異地問了句,周文涓才聞聲回頭,驚得一下子站起身來了,緊張道:“許……許處長,您怎麼在這兒?”

“哦,路過,進來看看。”許平秋順口扯謊,假得連他自己也不相信。哪知兩人剛站了片刻,就被窗裏的廚師發現了,有人在窗後嚷著:“你他媽快點,兩人洗都供上不用,幹不了滾蛋!說你呢,花錢雇你站著呀?”

周文涓尷尬地站著,不知道該幹還是不該幹,那局促、惶恐的樣子,看得許平秋格外有氣。他幾步上前提起兩個髒碗,順著窗口狠狠砸進廚房裏,用土話罵著:“外麵這麼冷,讓人幹活都不能客氣點,你什麼玩意?”

一摔碗,裏頭的大師傅火了,抄著水勺伸著腦袋張口要罵,許平秋一亮證件,指著那大師傅的家夥惡言惡聲道:“你想襲警是吧?信不信我現在把你拘走。”

老許一發飆,大師傅可嚇跑了,嚷著老板出來。許平秋此時才回過頭來,看著緊張局促站著的周文涓。他拉著周文涓那雙帶著塑料手套的手,幫她摘掉手套,哪知周文涓趕忙緊張地縮回了手。許平秋又拉過來一瞧,手心手背凍傷了一片。這萬惡的奸商,零下十幾攝氏度的氣溫,連熱水也不肯用。

老板來了,堆著笑,遞著煙。許平秋不廢話了,一指周文涓道:“我不找你麻煩,給她結算工資,人我帶走。”

“哎,好嘞好嘞。飯錢不用出了,算我請客。”老板生怕對方找麻煩,不迭地應著。出了後廚,不多會兒老板便領著周文涓出來了,一問工資已經結算了,許平秋卻是連飯也吃不下了,叫著司機和周文涓上車走人了。

許平秋不知道自己哪來的這麼大的氣,每每遇到不爭氣的下屬或者令人發指的罪犯,他都很生氣,可他不知道為什麼今天見到這樣一個未入警籍的女學員會有這麼大的氣,直到上車好久才緩過這口氣來。他幾次回頭看車後的周文涓,和學校裏見到的是一個樣子,老是低著頭,不說話,問她住在哪兒,好容易才囁嚅出了一個地址。許平秋告訴她先把她送回家,再想問句什麼,不過看周文涓這樣子,連他自己想問什麼也忘了。

哀其不幸?不幸的人多了,哀得過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