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一位隊員要表身份,被同伴拉住了。老餘一嚷,這一溜鋪麵奔出來的買賣人不少,全圍上來了,指指點點,毫不意外地和老餘父子結成了同盟。老餘看看被撞的地方,和兒子一個模樣喊著:“看把我車撞成什麼樣了?賠錢!別他媽瞪眼,嚇唬誰呢?不服氣到這條街上打聽打聽,居然還敢撞老子的車。”
“就是,賠錢,少說得三千。”
“不賠把他們車扣下。”
“報警,報警你也得賠呀,警察還替你賠呀?”
一幹做買賣的把三個隊員圍著,你一句我一句,又引來不少圍觀的群眾。三位小刑警臉可綠了,更不敢亮身份了,隻有一人打電話通知著隊裏,不過看樣是走不了了,那個目標人物餘罪,早把麵包車的車鑰匙給拔了,等於把對方的車扣了,那爺倆站一塊分外得意,估計是商量著準備訛上多少錢才合算。
磨蹭了十來分鍾的工夫,終於來了三輛警車,兩前一後。餘罪看看那三位被自己撞了車的,好像根本不害怕的樣子。他有點心虛,拉拉老爸附耳說道:“爸,看樣子這仨不好訛呀。”
“什麼訛?撞了誰家車不用賠錢呀?”老餘道。
“爸。”餘罪附耳輕聲道,“是我倒車把他們的車撞了。”
“啊?你個小兔崽子!放假回個家,你替你爸上訪,讓居委會找上門罵我;幹兩天活吧,還蹭人家車,怎麼你一回家事就多。”老餘眼一瞪,小聲罵著,說罷就是一巴掌。餘罪不迭地捂著腦袋,不過那表情是閉著眼在奸笑。轉眼,老餘又拽著兒子叮囑著:“知道該怎麼說吧?”
“哎,我知道。”餘罪笑應道。
這一對奸詐父子,相視間俱是一臉壞笑,心意相通。
就是嘛,訛到底也得讓他們賠!
牆頭草根
警車停下來時,被圍著的三名小警察都不吭聲了。來的不是隊長,居然是市局的局長劉生明,就他們的身份,除了開大會,等閑見這樣的領導怕是也難。三個人一低頭,小樣特別乖,老餘一看,膽子可就大了,手指戳著三人訓著:
“看見沒,警察來了!報警?好像公安局是你家開的!現在知道害怕了?告訴你,我兒子就是警察,敢在我家門口撞我車,活膩歪了你,警察家屬你都敢惹。”
南街口這群賣水果的商人,平時缺斤短兩,遇上個敢爭辯的顧客都是群起攻之,何況今天自認為是占著理了,一幫子歪嘴禿腦、裹著大襖、叼著煙屁股的老爺們,自然是無條件地支持老餘父子倆,你一句我一句,把那三位挨撞車的說得好像快要找地縫鑽進去了。
可能也沒想到自己部下的戰鬥力是如此之弱,劉生明局長帶著幾名110的警員分開人群,一揮手示意安靜,領導畢竟是領導,順著眾人喊“賠錢”的要求,他斬釘截鐵來了句:“對,賠錢……一定得賠,瞧把群眾的車撞成什麼樣子了,今天的事情我處理,一定讓老餘同誌滿意。其他人先散了啊,你們仨,先進店裏等著,不處理不準走。”
把三個耷拉腦袋的警察打發進老餘的店裏,劉局又是一攬餘滿塘,格外親切地安撫:“老餘啊,這事好處理,可這哄一堆人,咱就不說影響多壞了,多影響生意不是?”
“哎……對呀!這三個倒黴貨,影響咱少賣多少錢呢。”餘滿塘一下子接受了,好不心疼道。劉局趁勢嚷著:“散了,老少爺們都散了啊,做生意的做生意,置年貨的置年貨,一點小誤會,別圍觀了……來來,老餘,商量個賠錢方案。”
以餘滿塘的眼力能看準秤星,可看不準對方肩上的星星和警銜,他看人家這麼客氣,跟著嚷著讓左鄰右舍的老夥計們先行散了。不過此時餘罪發現不對勁了,來的是個警督銜,起碼也是個處級領導。他心裏一驚,正想溜時,不料被懵然無知的老爹一把揪住道:“跑什麼?走,找他們算賬去。”回頭又對那位和藹的老警察說道:“我兒子,瞧,長得精神吧?省警校上學的,今年就回來了,回來跟您是同事。”
這可把劉局長說了個哭笑不得。餘罪一陣胃疼,自己就算真當了警察,怕是一輩子肩上也掛不上那幾顆星星,同事倒是同事,級別可就差老遠了。
劉局長和餘家父子進了店裏,店裏那三位便裝的小警察一字排開,耷拉著腦袋,不好意思麵對局裏領導。劉生明很不中意地瞅了眼,麵無表情地說道:“把你們工作證給餘師傅亮亮。”
三人掏著口袋,都把工作證亮到了餘滿塘的眼前,老餘正盤算著能訛多少錢呢,一看那警徽,喉嚨一噎,眼睛直凸,好不失望地側頭對餘罪道:“兒啊,今兒咱家車被白撞了,賠錢估計沒指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