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愛字頭上一把刀(1 / 2)

“夫人,您今兒個不是去南山寺敬香了,怎的這麼早就回來了?”張思琪少爺的隨身侍童小福子此刻正依著回廊上的柱子發呆,一個閃神的功夫就這麼突然得看見出現在書院中的大奶奶,臉上掠過一絲驚慌,一邊機靈的高聲迎合著湊上前去,步子有意無意的阻著半分。

看著無意擋在自己麵前的小廝,季輕言眉頭皺了皺,轉念又想到這是自小在思琪身邊伺候的人,他也一向慣著他,平時不犯大錯便也由了他,於是也不多說,隻是繞過他去不作停留得向著書房的方向,隨口問了句“少爺的身體怎麼樣了?”

今天是父親亡世一年忌日,本來張思琪作為季府的入贅女婿,應該陪著她這個夫人一起去南山寺敬香為父母祈福的。可是早上思琪說昨日貪涼染了風寒,便讓她自己乘了車子獨去南山寺。

她一來實在惦念著夫君病體,二來出門不久車轅便無辜折了,她心裏不寧,敲著小鼓七上八下的就跑了回來,心想著來到思琪身邊或許能安穩些,改日帶著思琪再為父母敬香告罪,想必父母也是不會怪罪的,便由著性子早早回來。

“夫人,少爺服過藥已經睡下了,夫人滿身塵埃,還是先去洗漱更衣去再來看過老爺吧。”小廝見夫人繞過他,便著急的又擋上前去。

季輕言見小廝百般阻撓,愈發放肆,也有些不樂意了,麵色有些不愉道。“我的事情哪裏還需要你來問過?”

“是,這裏是季家。我們是入贅的奴仆和少爺,夫人的事情,我們是沒資格過問的。小福子,退下吧。”書房的門吱呀的一聲,清冷得聲線如這三月寒霜了凍得季輕言一個激靈。

隻見一個身著墨綠長袍的男子從裏麵施施然得走了出來,麵目清俊,他那樣冷冷清清得站在那裏,正如他長袍上的墨竹,筆挺而堅韌。

張思琪隨手帶上房門,目光穿過她卻沒有她,此刻就那麼孤零零立在那裏,表情說不上是寂寥還是落寞,驀地,季輕言的心底有些心疼,這就是思琪,她一直愛慘了他這種孤寂,總覺得他滿心滿眼的憂傷,看著他她的心總是抑製不住的顫抖,為他心疼,為他心傷。

“思琪,你知道的,我,我不是那個意思的。是小福子他……”小廝已經退到了一邊,季輕言慌忙解釋著上前,並試圖拉上張思齊的袖口去緩和這樣的誤解,她害怕她隨口的快語傷了他。

張思琪也不理她,隻是甩開袖口的阻礙,大步向著門廳走去。

季輕言就這麼呆呆的看著那個漸行漸遠的身影,她實在想不通,從什麼時候起,他們居然相距的如此遙遠,她想去追,又怕再傷了他的尊嚴他的麵子,就這麼躊躇在原地。

“夫人,還是先回吧,少爺隻是心裏有怨,還沒有想通,等他想通了就會明白夫人的好了。”小廝麵上劃過一絲不忍,勸解了兩句便趕緊向著自家少爺的身影追了上去。

是啊,他心裏有怨,隻是鵲橋會上偶見,她便心歸他屬,暗暗決定非卿不嫁。

後來父親為她招婿,便央求了父親招他入贅。當時隻是顧著自己的喜歡,想到索性要嫁人,便不如嫁他,自己才學品貌也算良好,日久必能見她心。

父親早年喪妻未娶,膝下也就隻有她這麼一個女孩,父親病重身體每況愈下,她一無弟兄,二無姊妹照拂,如果不招她個上門女婿,要是父親走了,怕是諾大的家業也必將被叔嫂們吞占,自己一個小孤女也必不能獨活,所以父親也就順了她的意,靠權勢欺壓他這個普通書生做了上門婿。

思及過往,季輕言也隻能化作無盡歎息,她希望彌補,她希望朝夕相處,她希望來日方長。

現如今她已將家業全權委托給了思琪打理,自己也一概不參與張弛,一心相夫。隻希望他終有一日能理解她的難處,體會她的不得已。

“夫人,該用晚膳了。”丫鬟翠如輕聲上前喚道。

臥房裏,還是輕言少女時的擺設,張思琪幾乎不曾來過,僅有的幾次也是象征性地做給人看一樣閑話家常兩句。父親死後,他更是不曾來過半步。她進一步他退一步,她甚至不知道要如何跟他相處。

“老爺呢?”季輕言從往事中回過神來,有些怔忪。

翠如心疼的看了眼日漸憔悴的小姐依言回道,“小福子剛剛傳話來了,說閑清小姐來了,他們兄妹二人要久別長談,就不叨擾夫人用膳了。”

季輕言接過翠如端著的青花瓷碗茶盅,溫熱的感覺順著杯沿爬向指尖,幾口茶香,壓下了些許心底的煩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