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介
混沌一詞在中國文化中的用法並不像在其他民族文化中那樣常常隻有貶義。相反,中國人常把混沌作褒義詞使用,用以表達某種令人神往的美學境界或體道致知的精神狀態。這與曆史上的中國神話、中國哲學有很大關係,最終與中國人獨特的思維方式有很大的關係。《辭源》收有“混沌”、“混芒”、“渾沌”、“渾淪”、“渾敦”等條。 混沌在漢語中有多種變音,如昆侖、餛飩、糊塗、囫圇、溫敦、混蛋、葫蘆等。在考察混沌意義問題時不能隻從字麵上看在哪以及怎樣用混沌的,還要聯係與它同義或近義的詞彙。不過,也沒必要囊括一切。
神話中的混沌
《山海經》中較早記述了混沌神話,特別值得認真分析。《山海經》第二卷《西山經》雲:“又西三百五十裏曰天山,多金玉,有青雄黃,英水出焉,而西南流注於湯穀。有神鳥,其狀如黃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渾敦無麵目,是識歌舞,實惟帝江也。”渾敦即混沌,混沌的形象為識歌舞的神鳥。有的本子為“有神焉”,繁體的“鳥”與“焉”寫法相近,傳抄中可能有差錯,但都講得通。顯然,這裏“渾敦”指太陽。那麼渾沌怎麼又與帝江聯係在一起呢?帝江即帝鴻,古音“江”與“鴻”通。而帝鴻即黃帝——傳說中中華民族的始祖。袁枚(1716-1798)的《子不語?蛇王》中也說:“楚地有蛇王者,狀類帝江,無耳目爪鼻,但有口。其形方如肉櫃,渾渾而行,所過處草木盡枯。”這段文字把帝江、蛇(龍)、《莊子?應帝王》中的渾沌聯係在一起,決非偶然。 另外,把太陽神奉為中華民族的始祖,是較合理的。在人類最初的悟性中還有什麼能比白天與黑夜、光明與與黑暗、太陽與太陰的對比更明顯呢?古人把太陽神稱做混沌,就其初義來說,因為隻有太陽具有那包納一切、吞吐一切、涵蓋一切的大光芒。敦與渾連用還見於老子《道德經》:“敦兮,其若樸;……混(渾)兮,其若濁。”黃帝與渾沌相聯係還有其它許多證據。
《莊子》中的混沌
《莊子?應帝王》中的“混沌”影響很大,郝柏林先生曾在英文版《混沌》扉頁上引過一句;《湍鑒》(TurbulentMirror)一書在前言中整段引過(用的是華生(Burton Watson)的英譯文)。這段文字是:“南海之帝為倏,北海之帝為忽,中央之帝為渾沌。倏與忽時相與遇於渾沌之地,渾沌待之甚善,倏與忽謀報渾沌之德。曰:‘人皆有七竅,以視聽食息,此獨無有,嚐試鑿之。’日鑿一竅,七日而渾沌死。” 對這裏的“混沌”大致有三類解釋:1)以自然之現象解,如李頤、梁簡文帝、成玄英和陸長庚;2)以人之現象解,如林希逸和胡文英;3)以曆史之現象解,如宣穎。根據《莊子集解》:“南海是顯明之方,故以倏為有;北海是幽暗之域,故以忽為無,中央既非北非南,故以渾沌為非無非有者也。倏:喻有象也;忽:喻無形也;渾沌:無孔竅也,比喻自然。倏、忽取神速為名,渾沌以合和為貌。有無二心,會於非無非有之境,和二偏之心執為一中誌,故雲待之甚善也。倏、忽二帝,猶懷偏滯,未能和會,尚起學心,妄嫌渾沌之無心,而謂穿鑿之有益也。不順自然,強開耳目,乖渾沌之至淳,順有無之取舍,是以不終天年,中途夭折,應了老話:為者敗之。” 道家思想明顯有懷念上古社會的傾向,覺得今不如昔,一代不如一代.。這不一定是中國文化獨具的性質,奧維德也鼓吹過上古“黃金時代”。不過,中國文化的“戀古情結”實在太嚴重。儒家上溯到等級森嚴的西周封建製就滿足了,程度不及道家,道家卻要回溯到平等的、無知無識的原始集產社會——混沌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