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青石台階緩緩步入泉井,雖然那些令人發骨悚然的刑具都已撤去,可地麵和石縫裏浸染的褐色血跡說明曾經在這裏發生過的恐怖畫麵。計青禾躺在冰冷的石床上,手腳處保存著用來拴係鐵鏈的青銅扣,李木帶著四個人看守著他,見到徐佑進來,忙起身施禮。
“你就是計青禾?”
“是……是,小人拜見郞主,我……我是冤枉的……請郞主明鑒!”
“哦,你讀過書?”
徐佑聽他談吐,應該是讀過書的人,奇道:“我記得之前曾派人詢問過,凡是讀書識字的皆調用到了別處,你怎麼還在做佃戶種地?”
履霜負責的篩選,俏臉微紅,道:“此人隱瞞了他讀過書,是婢子辦事不利!”
徐佑揮揮手,道:“錯不在你,他要真裝的不識字,誰也察覺不了。這次之所以故意表露身份,是想借此引起我的重視,不至於連他的解釋都不聽,就隨便取了他的性命!”
計青禾竟然笑了起來,道:“我就知道,郞主是世間絕頂的人物,絕無可能受他們的蒙蔽。既然親自來見我,肯定已經問過焦七和……和富氏,察覺到小人有冤情,咳……咳……”
劇烈的咳嗽聲在石室裏回蕩,計青禾幾乎緩不過氣,清明上前輕輕一掌拂過他的後心,噗的吐出口積壓的淤血,胸膛頓時通暢起來。
徐佑淡淡的道:“哦,你自以為看得透我?”
計青禾的笑容漸漸消失,硬是掙紮著爬了起來,翻身滾下石床,匍匐地上,道:“小人不敢!小人隻是恨那焦七,逼迫富婧設局害我,請郎君主持公道。”
“你說吧,我聽著,誰是誰非,我自有公論!”
計青禾原是會稽郡人,其父在村子裏教私塾,自幼讀書識字,後來其父母早死,家道中落,變得困苦不堪。富氏名為富婧,其父和計父原是至交,兩家約了姻親之好,後來富父也早早過世,富母便廢了前約,將富氏嫁給了焦七。隻因焦七兄弟眾多,她孤兒寡母在村子裏也好有幫襯,且焦七踏實苦幹,跟著他餓不著肚子。不像計青禾,百無一用是書生,身子骨弱,連地都種不了,早晚要餓死的。
無奈計青禾和富婧已有情愫,雖違不了母命嫁給了焦七,可私下裏仍舊有來往。計青禾道:“我對天起誓,和富婧之間並無苟且之事,幹幹淨淨,清清白白。我喜歡她,願意為了她赴湯蹈火,隻要守在她的身邊就心滿意足,如何肯讓她汙了清白,受人唾棄?”
徐佑道:“既然清清白白,今日怎麼被焦七堵在了房內?”
“這是焦七的詭計!”
計青禾又咳嗽了幾聲,道:“我和富婧一個月隻見一次,互相傾訴相思之苦,這個月的月初已經見過了,今日卻突然讓我趁焦七離開的時候來見她,說有要事商議。我依約前來,富婧……她,她竟解了衣裙,發絲垂亂,斜躺在床上,雙目流淚說對不起我……”
“接著焦七就破門而入,正好抓到了你?”
“正是!”
徐佑沉吟片刻,道:“李木,找大夫給他瞧瞧傷,別落下殘疾。再讓廚下做點熱湯送過來,好生照料。”
計青禾露出狂喜的神色,道:“郞主信我的話?”
徐佑起身往外走去,道:“我隻信真相!”
在房內見到王象,他縮手縮腳,頗為驚懼。徐佑沒有繞圈子,直接問道:“焦七和你交好?”
王象嚇的一哆嗦,道:“是,小人和焦七原是鄰居,常一起飲酒。”
“哦,想必酒後醉話你也聽了不少,可曾聽他說過計青禾和富氏私通?”
“啊?私……私通?”王象毫無城府,演技更加不行,被徐佑突然發問搞的方寸大亂,強辯解道:“不是說計青禾闖入房內,強行欺辱富氏嗎,兩人,兩人怎麼成私通的了?”
徐佑微笑道:“王象,你來明玉山,感覺如何?”
王象感激的道:“小人流落錢塘,沒地方吃住,差點凍死餓死,全仰仗郞主善心,容留我等做了佃戶,這份恩德,小人願做牛做馬以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