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誰是誘餌(1 / 2)

這裏是錢塘縣衙的牢房,徐佑曾經多次進出縣衙,可住到牢房裏,卻還是大姑娘上花轎——頭一次!

牢房的環境自然不會太好,陰暗潮濕,鼠蟲橫行,地上鋪著一堆幹草做床,至於被子是肯定沒有的,這樣的條件別跟靜苑的富麗堂皇相比,就是跟義興那個暫時容身的院子也是壤之別。

成為階下囚的第一夜,徐佑並沒有像很多人以為的那樣輾轉反側,反而睡的很安穩,是真正的安穩。

比起前世裏流落街頭,這裏,好歹可以遮風避雨,所以他安之如怡!

既然劉彖沒有第一時間殺了他,明對那個信口胡謅的七千萬錢當了真,這是眼下徐佑唯一可以依仗的籌碼。

有籌碼,就有斡旋的餘地!

因此徐佑倒頭就睡,盧泰的笛音給他造成的傷害,遠比表麵上看起來的要嚴重。經過一夜休息,早上醒來時,雖然身子仍舊疲憊不堪,但至少大腦變得十分的清明。

這很重要,沒有武力傍身,隻有靠著智慧才可能在虎狼環伺中保全性命。

重生以來,哪怕是在義興那麼艱難的境地,也有秋分陪伴左右。而現在,他是真正的孤家寡人,深陷敵營,隨時都可能身首異處。

局麵從來沒有這樣的凶險過!

“徐郎君,將軍請你過去!”

一個年輕人出現在牢門外,徐佑掃了一眼,感覺這人跟昨晚見到的賊兵有些不同,慢慢的從床上起身,拂去黑色戎服上的灰塵,那點點血漬看起來仿佛是黑鳶尾花上綻放的玫瑰,充滿了蠱惑人心的神秘。

“勞駕,現在幾時了!”

“申時了,郎君睡了一整。”

趁這人開鎖的刹那,徐佑仔細打量著他,大約十五六歲,麵色稚嫩,雙眸靈動,臉上和雙手的肌膚不像普通兵卒那麼的粗糙,穿著暗金色的戎服,腰係革帶,修剪合體,瞧上去精神煥發,英氣逼人。

他的態度拘束中透著三分恭謹,跟劉彖昨的蠻橫全然不同,徐佑心知必是有人發了話,道:“你們是黃巾軍?”

“嗯?”這人愣了愣,隨著徐佑的目光看了看胳臂上係著的黃巾,笑著道:“不是,我們是師軍,這黃巾隻是為了好辨識自己人。”

徐佑做恍然大悟狀,道:“我昨夜還以為是黃巾軍複燃,沒想到竟是孫師的人。起來,徐氏世代信奉師道,咱們原是一家人。請問郎君尊姓大名?”

“人賤名,不敢汙了郎君耳朵。請跟我這邊走!”

徐佑點到即止,他本來也沒打算從這人口中套出什麼有用的信息,見他不上鉤也就作罷。出了牢房,被初升的陽光曬在身上,暖暖的,讓人感到舒適和愜意,似乎一切都跟原來的一樣。

隻不過成隊列的賊兵在縣衙各處來回巡視,明晃晃的刀槍宣告錢塘已經徹底換了,徐佑微微歎了口氣,跟著來人接連穿過大堂二堂,來到最後進的花園裏。

湖中心的涼亭坐著一個人,從背影看,身穿師道的法服,身材修長挺拔,仙風道骨,鶴立雞群,正是都明玉。聽到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指了指對麵的蒲團,道:“坐!”

徐佑坐了下來,端起麵前的茶杯先飲了一口,然後仰頭一飲而盡,抹去嘴邊水漬,讚道:“好茶!”

都明玉又為徐佑斟滿,道:“我向來不飲茶,不知好在哪裏。七郎若喜歡,多飲就是了!”

“恭敬不如從命!”

徐佑連飲了三杯,卻不顯得粗魯無禮,反而舉止翩翩,渾不似俘虜該有的從容。都明玉目含笑意,道:“孤山雅集時我就發現七郎非池中物,隻是無論如何沒想到,你除了文采過人,竟能籠絡一批能人異士於麾下,連一個五品上的宗師都铩羽而歸……對了,盧泰這個人桀驁不馴,睚眥必報,你大大得罪了他,恐怕日後會有極大的麻煩。”

“我的麻煩已經夠多了,不在乎多這一個!”徐佑歎到:“何況我身為祭酒的階下囚,有今沒明日,何苦杞人憂呢?”

都明玉的神色透著幾分複雜,但出的語氣卻讓徐佑足夠相信他的誠意,道:“七郎不必憂慮,我對你沒有絲毫惡意,等錢塘事了,定禮送你出城。”

“哦?”

徐佑很是不解,道:“以祭酒的身份,自然不必騙我。可我得罪過杜靜之,得罪過劉彖,義興之變,徐氏更是跟師道仇深似海。如果之前你們尚且顧忌主上,容我苟活於世,現在既然反了,主上對你們的威懾自然無從提起,為何不殺了我,斬草除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