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州,彭模。
袁青杞先和徐佑見禮,眾目睽睽,一是道門新主,一是三軍統帥,禮數不能缺。等車駕全都進了院內,徐佑問道:“人呢?”
“在馬車裏。”
“怎麼擒住的?沒闖前將軍府吧?”
“沒有,正如大將軍所料,他做賊心虛,得知江子言的死訊,立刻偷偷的離開了前將軍府。”
袁青杞說了追蹤的過程,道:“……那老者姓桑,入了二品,功力很是深厚,可畢竟上了年歲,又似乎不怎麼懂技擊之術,被我一劍殺了……”
徐佑驚訝的看著袁青杞,道:“再老的二品也是二品,你剛入三品沒多久,就能越品殺人了?元君,九天洞元玄功當真這般神妙嗎?”
袁青杞似笑非笑的道:“怎麼?想學嗎?”
徐佑笑道:“隻要你願意教,我就願意學,再能一道去拜見咱們的師父,就更好了。”
袁青杞白了他一眼,道:“經不輕授,法不輕傳,大將軍誠心不足,容後再議吧!”
徐佑試探袁青杞的師承,見她不上鉤,隻能摸了摸鼻子,扭頭對朱信低聲道:“連車帶人弄到偏院去,不許任何人靠近,稍後我去見他!”
朱信點點頭,衝白易打聲招呼,兩人護著鬼師乘坐的那輛馬車往偏院馳去。
“元君,請!”
“大將軍,請!”
兩人聯袂來到房內,對麵而坐,徐佑為袁青杞泡茶,端起杯子遞到跟前,衷心的表示感謝,道:“幸得有你!我把穀雨清明侯莫他們都帶來益州,金陵缺少一錘定音的高手,若遇到桑老丈這樣的二品,怕是雞飛蛋打,真讓鬼師脫了身……”
當年和袁青杞合作擊殺白長絕,她的九天洞元玄功實在是厲害之極,給徐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這次捉拿鬼師,徐佑不放心別人,特地請了袁青杞離開黃庭山,潛伏在金陵暗處,親自出手。
她果然沒讓徐佑失望,哪怕鬼師事先有了周密安排,奢侈的用二品小宗師作為退路,可照樣沒能逃離袁青杞的手掌心。
絕對的實力,自然能贏得絕對的信任!
簡單的說,你辦事,我放心!
“大將軍可是越來越小氣了,這麼大的功勞,就用一杯茶打發了我嗎?”
“你說,隻要我做得到!”
“那不成,我提條件,豈不成了交換?你的誠意,自然由你來提!”
袁青杞雖然用開玩笑的語氣說出這些話,但徐佑何等樣人,心裏清楚她是有所求,而無法開口。
房內陷入短暫的寂靜,隻能聽到院子裏蟬聲陣陣,沒來由的讓人覺得煩躁。
徐佑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凝視著碧綠茶水裏的清俊倒影,道:“如果你想讓我饒孫冠不死,我做不到!”
袁青杞沉默了一會,道:“我到現在還不明白,你對抗天師的底氣何在,就算你能率精兵攻克成都,可天師若是想走,天下無人可以留得住他……”
“事已至此,告訴你無妨。我說服了元光,由他出手,在成都對決孫冠。”
“啊?”袁青杞驚的差點打翻了茶杯,道:“元光!”
“不錯!”
徐佑平靜的表情似乎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道:“其實你不應該吃驚,能抗衡大宗師的,唯有大宗師,除了元光,天下還有誰敢和孫冠一戰?”
“可,可他是元光,北魏的大宗師……”
“元光又怎樣?隻要運作得當,北魏的大宗師,也能為我所用。”
徐佑背對著窗,整張臉藏在暗影裏,低沉的嗓音讓人不寒而栗,道:“阿元,一旦孫冠生離成都,勢必後患無窮,你我除非盡快邁入一品山門,否則後半生都要生活在無盡的恐懼當中。”
袁青杞呆呆的望著徐佑,好半天沒有說話,末了搖頭苦笑,道:“我此次來,是因為實在不願意看到你和天師鬥的兩敗俱傷,他殺了我,我固然傷心欲絕,可你殺了他,也非我所願……我原打算等你攻下成都後,天師籌謀多年的人間神國終於變成了虛妄泡影,我或許可以試著和他談談,若能讓他立誓,退出天下紛爭,從此安享晚年,也算盡了師徒這場情分……”
徐佑搖了搖頭,道:“你太天真了,就算我看在你的麵子上,同意放孫冠一條生路,朝廷的大臣們會答應嗎?皇帝會答應嗎?不可能的!”
袁青杞失神了片刻,雙手交疊放在案幾上,緩緩低頭,臉頰壓著手背,雙眸滿是憂傷,輕聲道:“或許吧……我當時隻是想,天師打仗肯定是不如你的,益州之戰,其實在你出兵的那天,就已經決定了勝負。但我很怕,怕天師惱羞成怒,說不定會不顧身份來殺你。你偏偏又膽大的很,兵分兩路,卻不和主力同行,隻帶一萬人就打到彭模,身邊的親衛不過千人,他們總不能日日夜夜的守著你……彭模距離成都隻有一百多裏,旦夕可至,天師若潛入大營行刺,旁人根本發現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