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止觀法(2 / 3)

“你不了解徐佑!”竺無漏仰起頭,微眯著眼,似乎在回憶曾經,道:“徐佑好名,鬧大了,我們才能安全離山,且要打他個措手不及,讓他沒有計劃和反應的時間,要不然,我們怕是真的要埋骨此山,再無得見天日的機會了!”

第二天大早,竺無漏當真糾集了一百餘僧眾,齊上明玉山,找到徐佑,言說欲重返金陵,振興佛門。

冬至站在門口的台階上,望著前方密密麻麻的黑衣僧,冷笑道:“佛子,你帶人闖山,意欲何為?”

竺無漏淡然而立,竺光寂出列道:“女郎莫怪,我等隻是思鄉情切,離京已有數載,掛念京城的寺院無人打掃,特來向大毗婆沙辭別。”

冬至言語刻薄,譏嘲道:“元凶早把六家七宗的寺院燒得幹幹淨淨,你回京憑吊也沒了去處,還打掃什麼打掃?”

竺無寂啞口無言。

又有人衝上前,指著冬至,道:“請大毗婆沙出來一見,此地哪有你一個婢子說話的道理?”

“道理?”冬至雙手負後,氣勢隱隱壓住階下眾僧,不屑的道:“講不過道理,就開始扯身份,明白告訴爾等,我姓詹,是秘府府主詹文君的妹妹,不知比起這位,夠不夠資格說話?”

詹文君和徐佑的關係天下皆知,且手握秘府,聲名遠揚,若是連詹府主的妹妹都沒資格說話,他們這些和尚豈不是更沒資格?

眼瞧著冬至牙尖嘴利,還蠻橫刁鑽,再鬧下去自取其辱,竺無漏站了出來,口宣佛號,道:“詹女郎誤會了,我們上山,隻是想向大毗婆沙致謝,感謝這幾年的收留和照顧,並無他意!”

麵對竺無漏,冬至也不能太無禮,微微躬身,道:“佛子言重了!我家小郎昨夜飲酒,這會還在酣睡,你們要辭行,可以,先派人來知會一聲,再選幾個德高望重的法師為代表前來拜見,這才是禮數,而不是聚眾擅闖,叫嚷著讓小郎來見你們……”

竺無漏笑道:“佛家眼裏,眾生平等,我代表不了任何人,他們都受過大毗婆沙的恩惠,臨別時想來見一麵,於情於理,誰也無法阻攔。既然大毗婆沙不願見,那也不必勉強,我們就此別過,金陵再會!”

“不許走!”冬至柳眉倒豎,怒道:“想來就來,想走就走,佛子當明玉山是什麼地方?”

早就看竺無漏不順眼的吳善一聲令下,圍攏過來的數十名部曲同時拔刀,寒光閃閃奪目,刀尖指著那百餘僧眾,殺氣衝天。

竺無寂雙腿打顫,他對竺無漏今日的計劃相當的不看好,要知道徐佑是何許人?三年來南征北討,殺人無算,聽說在西涼時,每天都要抓七八個胡人,親手挖了心肝來下酒,他們這些手無寸鐵的和尚,哪怕會一點武功,可又怎麼是徐佑的對手?

竺無漏哈哈大笑,道:“大毗婆沙向來慈悲,今日卻要大開殺戒,究竟是金剛怒目,還是忍不住了原形畢露?我想,天下自有公論!”

“莫要動手,莫要動手!”

竺法識氣喘籲籲的分開眾僧,來到竺無漏身邊,他被下了睡藥,弄到現在方醒,道:“無漏,你要幹什麼?好端端的,回什麼京?”

竺無漏語氣冷漠,他對這個師叔已經完全失望,道:“本無宗的根,是在京城,還是在錢塘?我看小師叔早就忘了!是啊,錢塘有衣有食有居所,無外物紛擾,無生死憂心,小師叔悠然自得,安之如怡,我體諒,也願意成全,但是我還沒忘本無寺的斷壁殘垣,沒忘記宗主的教誨和遺願,你不想承擔重振佛門的責任,沒關係,我來!”

竺法識無奈的搖了搖頭,長歎一聲,道:“哎,隨你去吧!”他踉蹌著走前兩步,雙手合什,上身前傾,道:“女郎可否通傳一聲,我想求見大毗婆沙!”

冬至閃身,避開他的大禮,道:“小郎宿醉未醒,實在不是我搪塞法師……”

“今早上好熱鬧啊!”

院門打開,徐佑伸著懶腰走了出來,冬至湊過去低語了兩句,他的眉頭微微一皺,看的竺無寂心裏一緊。

“佛子要回京,這是好事,幹嗎動刀動槍?吳善,還不把你的人帶走,成何體統?”

“諾!”

吳善揮了揮手,眾部曲收刀入鞘,雙腳啪的立正,行軍禮後悄然退下,動作整齊有序,精銳彪悍之氣,顯露無遺。

徐佑笑的和善,走到竺無漏跟前,道:“走的這麼急嗎?不如今夜由我擺酒,給諸位送行。”

竺無漏笑道:“離別最傷人意,我怕飲完大毗婆沙的送行酒,卻再也不忍離別了……”

話裏暗藏機鋒,似乎在譏諷送行酒是送命酒,徐佑笑著拱手,道:“那,就此別過!”

“就此別過!”

竺無漏帶著竺光寂等八十多名本無宗的弟子直接掉頭離開,剩餘的四十多人卻依次來向徐佑告別,並委婉的表達歉意,他們屬於即色宗、識含宗、幻化宗等,被竺無漏的話術說服,準備回京重振宗門,沒想會鬧成這個樣子。

徐佑哪裏會和他們計較,寬慰了兩句,還吩咐贈送了程儀,又讓冬至去安排舟船送他們回京,這讓眾僧更不好意思,心裏無不在埋怨竺無漏行事冒失,徐佑不僅是佛門的大毗婆沙,還是拯救了佛門的大恩人,這般的沒禮數,也難怪冬至動氣。

“哎!”

竺法識孤單單的站在山路旁,看著竺無漏等人的身影消失在林木之間,頓時覺得意興闌珊,好一會才緩過神來,回頭對徐佑歉然道:“大毗婆沙莫怪,無漏師侄想的太多,但他還是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