丘六頌忽而一笑,道:“你的元炁雜而不純,僥幸入得三品,今生武道無望,貪生怕死,也是平常!”轉頭又看向清明,道:“郎君則不同,你修習的功法莫測高深,甚至不遜色於我的大衍刀法,隻不過剛入四品,根基不穩,但好在有心問道,若是能殺我於塔上,固此道心,日後未嚐不能入得一品山門。”
侯莫鴉明大驚,怕清明死戰不退,累及己身,道:“別聽他蠱惑……”
清明冷冷道:“足下不必用詭言激我,我的道不在一品,更不在你的生死,莫要太高看了自己。”
丘六頌也不惱,饒有興趣的道:“哦,敢問郎君的道?”
“我的道,非你所能知!”清明輕蔑之態,溢於言表,道:“像你這樣的人,蒙大宗師指點多年,修得大衍刀法,至今卻不過三品,竟妄論一品如何如何,夏蟲語冰,豈非可笑?”
丘六頌腳下的銅鈴無風而響,顯然被清明罵的心態失衡,真炁運行發生了短暫的紊亂,控製不住力道。
清明抓住了這個良機,和侯莫鴉明同時出招,三人乍合又分,清明肩頭增添了一道傷口,侯莫鴉明發髻散亂,而丘六頌輕咳兩聲,胸口的灰袍隱約可見淺淺的血痕。
侯莫鴉明笑道:“清明郎君大出我意料之外,原以為你不善言辭,誰知口燦蓮花,讓這賊眉鼠眼的家夥亂了方寸。可惜,沒能一刀取了他的性命!”
清明不愛話,但他跟在徐佑身邊,見識了徐佑怎樣雄辯滔滔,把佛儒道臣服在三寸舌下,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依樣學樣,果真殺傷力無敵。
丘六頌輕輕呼出濁氣,知道對手同樣消耗真炁太多,借著話抓緊時間調息,緩緩閉上雙目,下一次交手,很可能就會分出生死。
不是你生,就是我死!
大衍刀法從地之數裏覓得法門,知生死間有大可怖,故不輕言生死,可真到了這個關頭,卻能消除所有雜念,刀在我在,進入人刀如一之境。
清明和侯莫鴉明同時感應到丘六頌的變化,清明神色堅定且淡然,侯莫鴉明卻眉心緊皺,猶豫了片刻,歎了口氣,握緊了宿鐵刀。
他怕死,可更怕徐佑!
拚了!
正在這時,齊整又沉重的腳步聲傳來,蒼處率領千人的近衛隊圍住了寶瓶塔,鐵甲明耀,刀槍如林,一人從中間走過,負手仰頭,笑道:“清明,侯莫,你們下來,我和元大將軍還算有幾分淵源,不可對他的弟子無禮!”
“是!”
清明大袖展開,真炁鼓蕩,就這般從十丈高的塔頂如枯葉似的隨風而落。侯莫鴉明卻有意賣弄,大喝一聲,直墜數丈,隻是圍觀者皆是軍法滌練出來的精銳,無人捧場驚呼,心裏未免有點不美,等接近地麵時雙足先後踩中塔身,穩穩的翻身落地,昂首挺胸,睥睨四顧。
“好!”徐佑鼓掌,道:“征事輕功絕妙,日後攻城,還要多仰仗征事先登立功!”
侯莫鴉明的心氣頓時沒了,彎腰賠笑,跑到徐佑身後,低聲道:“這人名為丘六頌,大衍刀法已練到了三十三刀,身法暗合地之數,實在不好對付,大將軍千萬心!”
徐佑笑道:“無妨!”又往前走了幾步,道:“丘郎君,請下來話!”
塔頂上沉默半響,聽丘六頌道:“恕在下無禮,久聞大將軍舌辯之利,不敢多言。今夜你我為敵,全靠修為話,若我不敵大將軍,願打願殺,悉聽尊便!可若我僥幸勝了,還請大將軍允諾,放我等離城!”
徐佑大笑道:“好膽色,允了你又何妨!”
“多謝大將軍!”
須臾,刀光倒卷月華清輝,攪動十丈星海,如匹練攻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