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沐蘭眉心微蹙,靈智已經知道方斯年從南朝過來,或許昨晚在大將軍府由元光出手指點方斯年武功的事也泄露了。
大將軍府埋著各方的眼線,元光知道,但從不去管,他是故意為之,以對皇上展示坦蕩。可這不代表元沐蘭可以容忍誰都能無所顧忌的把大將軍府裏的一舉一動泄露出去。
該殺人了!
方斯年道:“小女子六根不淨,眷戀紅塵,入不得佛門!”
“六根可斷!”
靈智越看方斯年越是歡喜,但他的歡喜和元光不同,元光那是看到世間瑰寶自然而然的欣賞讚歎,而靈智的歡喜裏卻暗暗藏著幾分不為人知的狂熱和貪婪,道:“我出家之前先學儒,每尋疇昔,遊心世典,以為當年之華苑。及見《老》、《莊》,便悟儒家是腐朽之虛談,繼而學道。等遇到師尊,則知沉冥之趣,尚不及佛理之萬一,故斷六根、滅六塵,皈依我佛,至今已三十有二年。”
他歎了口氣,道:“眼見時日無多,證道亦難,深悔當年沒有盡早覓得佛門通極樂之大道,而居士妙齡年華,卻執迷於外物,重蹈老僧之覆轍,偏又生具無上慧根,殊為可惜。不如留在寺裏小住三年,三年後若居士仍舊不願禮佛,老僧願賠禮道歉,並親自送你回江東……”
方斯年笑了笑,站起身來,道:“大和尚厚愛,我受不起,告辭!”
“阿彌陀佛!”
靈智口喧佛號,輕甩僧袍,雄渾的真炁如同江水拍岸而來。方斯年手捏法印,身如坐鹿,同時吐佛家真言咒:“南無離怖畏如來!”
手印、身印、口印合歸於一,金姿玉相,自有蓮華綻放!
袍袖交擊!
靈智心中大定,果然如他所料,此女的菩提功精純的可怕,正好從她身上找出突破的法子。方斯年沒被擊退,反而被強大的吸力拉扯著往靈智飛去,眼看著要落入他的手裏,錦瑟五十弦組合成槍,破開丈餘,準確無誤的刺在靈智和方斯年氣機牽引的最薄弱處。
鏘!
靈智還做不到無視三品高手的攻擊,尤其元沐蘭的功法霸道淩冽,和佛門功法天生相克,隻好放開方斯年,袖袍一舒一卷,蕩開錦瑟。
元沐蘭抓住方斯年,退回了原位,錦瑟槍尖指地,仿佛千軍萬馬聚攏其後,隨著一聲令下,踏平眼前的任何阻礙。
殺氣凜然!
“公主,這位居士天生佛骨,對佛門至關重要,你真要插手不成?”
元沐蘭沉聲道:“師父要我帶她來永寧寺聽大和尚說法,可不是要給大和尚留下當徒弟的……”
靈智垂眉,道:“老僧非是要強留,隻是怕她沉溺俗世,沾染了塵埃,誤了這百年不遇的道心佛骨,豈不可惜?”
元沐蘭冷笑道:“我看不是她對佛門重要,而是對大和尚很重要,對不對?”
此言直至本質,靈智正是看中方斯年身懷最純粹的菩提功,在這個年紀突破四品,若無受想滅定功為輔佐,那絕無可能。他當年偶然得到安般守意經殘卷,從裏麵悟出禦意至得無為的真訣,這才在那麼多修習菩提功的同門中脫穎而出,架空曇讖,獨掌佛門,成為北魏的國師。
然而殘卷畢竟是殘卷,他的受想滅定之法並不完善,先天真炁就像白玉微瑕,總是無法功行圓滿,徘徊一品山門外,至今無法比肩元光,更遑論超越。
如果以前,他還不算急切,可自從嵩山道人康靜被崔伯餘舉薦入朝,妖言迷惑聖聽,使得皇帝這些年逐漸的開始偏重道門。再看看南朝佛門的遭遇,這讓靈智如坐針氈,夜不能寐,所以方斯年的突然出現,就像佛陀賜給沙門的禮物,以助他突破大宗師,天予不取反受其咎,當著元沐蘭的麵,固然吃相難看了點,可總比將來沒得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