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不怕髒的刀(2 / 3)

“我不跟婦人爭論短長!”沈穆之看也不看魚道真,道:“陛下,你要麼現在隨我突圍,要麼自求多福,我看這台城之內,除了沈氏的三萬精兵,誰還會為你賣命?”

安休明氣的渾身亂顫,拔出掛在牆上的禦刀,指著沈穆之,道:“大膽!”

沈穆之麵無表情的抱了拳,衝著魚道真輕蔑的吐了口吐沫,轉身大踏步的離去,咣當的鐵甲撞擊聲在空闊的大殿裏回蕩著,像極了為這王朝而鳴的喪曲。

安休明扔了刀,頹然坐到椅子上,道:“神師,上神真的會幫我打贏這場仗嗎?”

魚道真從後麵抱住了他的頭,柔聲道:“陛下太累了,睡吧,睡一覺醒來,這天下還是你的!”

安休明鼻端傳來異香,緊緊崩著的弦變得鬆弛了許多,不知覺中沉沉睡去。再次醒來,宮外成了亂世,喊殺聲越來越近,他猛然驚坐而起,左右四顧,沒有任何人,走出房間,大聲呼喊:“來人,來人……”

隻有之前和沈穆之多話的那個小宦者慌忙跑了過來,撲通跪在地上,道:“陛下!”

“人都死哪裏去了?神師呢?沈穆之和殷素呢?”

“神師半個時辰前從殿裏離開,交代奴婢們不可去打擾陛下,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沈車騎帶著沈家的兵正向廣莫門外突圍。至於殷右衛,他,他投敵了,打開了宣陽門,領著荊州軍到了大司馬門,過會就要攻進來了。還有……還有陛下的侍衛,也都不見了蹤跡……”

小宦者跪趴著候了片刻,沒聽到安休明發話,偷偷的抬起頭,卻見這位至高無上的皇帝已是換了個模樣,好似被這兩句話弄丟了魂魄,渾身再無絲毫的生氣。

“好好好,你們都很好,很好……”

安休明沒有搭理宦者,轉身往房內走去,孤單的身影被宮燈拉出長長的影子,然後重重的關上了房門。

宦者沒有離開,依舊跪在門外,又過了片刻,安休明走了出來,他褪去天子常服,換了宮內宦者的衣裳,有點驚訝的道:“你怎麼還不逃?”

宦者怯生生的道:“小人自入宮,就在太極殿裏伺候,離開了這,也沒地方去。還不如候著,萬一陛下有什麼吩咐,好著急去辦。”

安休明忍不住自嘲道:“我自詡天子,沒成想到了落敗時,竟隻有一個卑賤的閹人忠心不棄。好,你隨我一道走,趁著大亂,咱們這衣裳不礙眼,消無聲息的混出去。等入了長江,自有好去處,虧待不了你!”

宦者卻道:“陛下,現在出去太過凶險,若遇到不開眼的隨手劈過來幾刀,傷了龍體可怎麼辦?小人知道含章殿的後院僻靜處有個多年不用的枯井,裏麵雜草叢生,可偏偏打橫裏還有個可容人的小洞,藏在裏麵,外麵的人無論如何找不到。等過了今夜,賊軍還以為陛下早逃了出去,放鬆了警惕,我再引著陛下從宮牆角落的洞裏悄悄出去,人不知鬼不覺……”

安休明猶豫了,他這會想要出城,其實不太難,畢竟也是修為在身的八品武者,身強體健,腿腳便利,雙方幾十萬人攪和一起,大半夜的分得清誰是自己人誰是敵人都夠難的,想要精準的抓住換了衣服的他,可能性並不大。

但問題是敵人中有好多個小宗師,若是分別把守各處,還是有一定的風險,聽這小宦者的躲一躲,未嚐不是暗度陳倉的妙計。

“前頭帶路!”

沈穆之選擇廣莫門突圍,原因很簡單,廣莫門是台城的北門,據探沒有敵軍圍困。這是典型的圍三闕一的兵法,避免城內守軍拚死抵抗,可以瓦解鬥誌。這正中沈穆之下懷,他沒有打算守城,外無援兵,守個死城那是傻子才幹的事。隻要從廣莫門逃出去,沒多遠就是玄武湖,湖裏是朝廷水軍的訓練基地,存儲著大量的戰船,隻要奪一百艘船,就可能順長江逃出金陵這個死地。之後是跑到南邊找個地方繼續造反,或者直接投靠北魏混個一官半職,都可以慢慢的考慮。

廣莫門果然沒有敵軍,但沈穆之是知兵的人,圍三闕一不是真的放你逃跑,而是在城外埋下伏兵,銜尾追殺直到整支隊伍崩潰,再從容的收割戰果。所以他特地加重了兩翼的防守,命沈慶斷後,全軍成雁形陣略顯慌亂的往玄武湖挺進。

可奇怪的是一路上竟然沒遇到任何的阻攔,直到看見湖畔聽著的密密麻麻的戰船,還是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沈慶低聲道:“阿父,感覺有點不妙,這些船的拍竿都被拆掉了……”

沈穆之決然道:“沒了拍竿,至少還有船。留下來是等死,現下沒別的選擇了。慶兒,傳令登船!”

有了船就有了逃離金陵的希望,所有人爭先恐後的自尋船隻,跳板擠得不少人掉了湖裏,再遊著爬著往船舷上攀登,各部主將已經約束不了部曲,聲嘶力竭的訓斥也無濟於事。沈慶拔刀殺了幾個,又命督戰隊列陣,砍了五十多個人頭,這才勉強控製住局麵。

好不容易全員登船完畢,可是當這一百多艘戰船陸續啟動的時候,二十多艘小船卻被拉扯的側翻,大船也東倒西歪,無法順利航行,經查驗發現在船頭和船尾不易察覺的地方都用巨大的鉚釘和碗口粗的纖繩前後相連,若非整齊劃一的嫻熟船工,根本開不走這些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