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老九嘶啞著嗓子,仰天大吼,船尾的另兩個船工同時舉起撐杆,狠狠的紮進崖壁的山石上,千斤不折的柚木杆發生巨大的彎曲,然後順著水勢,重新調整了船頭的方向,擦著崖壁,穿流而下。
過了掛腳口,雖風雨不減,可畢竟江水平緩,不似方才的凶險。這時船行較穩,大難不死的人們齊齊鬆了口氣,那女郎也坐回對麵的位子,垂頭不知想些什麼。為了避免尷尬,徐佑起身走到船頭,望著兩岸險峻的山,道:“平時掛腳口也這麼難走嗎?”
何老九看徐佑氣度不凡,不敢再爆粗口,苦笑道:“若日日如此,我早歇了這營生,總得留條命養家糊口不是?要怪也隻怪前幾天上遊連降大雨,彙入餘水的支流也隨之暴漲,趕上咱們氣運太糟,這風他爺爺的吹的人心裏發毛……”
說話間看到有大片漂浮的殘破木頭,應該是前麵的船隻沒有徐佑他們幸運,直接撞上山崖解體沉沒。徐佑舉目四顧,尋找有沒有生還者,雖然這種情況活命的幾率很小,可萬一有人命大,也總不能見死不救。
許是看出徐佑的心思,何老九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道:“郎君莫費力了,這裏水流太急,底下還有數不清的暗漩,真落了水必死無疑。就算有善水的僥幸遊出來,我們的船也根本靠不過去……”
“那裏!”
徐佑突然發聲,指著下遊遠處靠近山崖的岸邊,似乎有個人正抓著突兀的岩石死命的掙紮。何老順著徐佑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雨水打在臉上疼的厲害,連眼睛都幾乎睜不開,怎麼能看到人?
“郎君瞧錯了吧?”
徐佑的眼力勝他百倍,何老九努力睜大眼睛,並側耳去聽,可隻有風聲雨聲,看不到人,也聽不到有人求救,道:“會不會是木頭?”
“不,是個活人。老九,能不能試著把船靠過去一點?”
“郎君,你心善,可我老九也不是壞人。行船在外,誰敢說自己從來不會遇險?但凡能幫,都會幫的,可今個絕對不成。別說沒見著人,就是真的有個大活人,也不能冒險去救。剛才能過掛腳口,我可是拚了老命,要是這會靠過去出了事,這船二十多條人命,誰擔得起啊?”
徐佑知道何老九說的是實情,可看那人支撐不了太久,若力氣耗盡,沉入江水之中,再猶豫恐怕來不及,道:“清明!”
清明在他出艙時就跟著出來,一直站在身後,聞言不假思索的道:“我去!”
“等會!老九,船上可有長一些的繩索?”
“這個……隻有係舟繩,扔不了那麼遠……”
徐佑回頭對艙內道:“可否借諸位的腰帶一用?”
眾人愣住,互相看看,沒有反應。其實不是吝嗇一條腰帶,而是徐佑和何老九的對話他們都聽到了,大多覺得徐佑是不是傻子,好不容易死裏逃生,誰會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一個素不相識的陌生人呢
女郎騰的站起,大大方方的解開腰間革帶,走過來送到徐佑手上,眼眸透著真誠,道:“救人要緊!”
同時示意和她一行的幾人都把腰帶送過來,那個看上去放蕩不羈的男子奇怪的看了眼女郎,站在背後做了個怪臉,顯然在誇獎徐佑:
小兄弟,有你的!
有人帶頭,瞬間集齊了多條腰帶,並幫忙打成繩結連在一起。徐佑試了試,還算堅固,一頭綁在清明腰間,一頭拿在手裏,這時輕舟也逐漸接近落水之人,兩者之間成水平距離,那女郎也走上船頭,從徐佑手裏奪過去衣繩,目流睇而橫波,道:“你手無縛雞之力,拿著沒用,我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