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站下車,和李思源道別後,按照電話裏說的那樣,我沒有回家,而是搭著媽媽的車回了市裏。車窗外這些縱橫交錯的道路,構建出了城市的血脈;今天在火車上遭遇的特殊經曆,也是對我人生的一種構建,與其相遇,算是宿命。
所謂的宿命不過是巧合的疊加,教授笑說這句話的時候,鏡框下的魚尾紋就越發明顯了。麵前這位躺坐在沙發上的秀麗姑娘,在不久前被男朋友拋棄之後,就一直堅持每天把男朋友送她的禮物都要陳列一遍,並且以自言自語的方式與假想男友進行對話。作為教授的助理,我就端坐在他的身邊進行記錄和學習。
“小杜,這個患者出現了一種現實感抑製,想通過自己的行動否定被男友拋棄的事實。在進行谘詢治療的時候,要慢慢剝離削弱對方的防禦心理,讓她自己意識到事實所在。”教授輕聲地向我指導。
“嗯。教授。”
“說。”
“你剛剛的那句“宿命不過是巧合的疊加”,是自己想出來的?”
“嗯。”教授將目光轉向我,“不,隻是這樣聽起來更科學一點。”
聽起來科學一點。躺在潔白的床單上,這句話像是歡快的馬駒一般在我的腦海裏奔跑,折騰的個沒完。回憶起來,譚晶姐在電話裏跟我說老張頭白天阻止拆遷,還驚叫到井裏有妖怪和心跳,能不能把這解釋得科學一點哪?我暫時想不出來。
譚龍村——實際上,這個村子的命名本身就是很富有神話色彩。據說黑龍下界降妖後便在盆地中休息,陰雨連綿,盆地積水成潭。後來行路的農夫發現潭水中岸邊都有像龍鱗一樣的三角彩石,便召集其他農戶放下手中的農活到山中裏采集。這輕輕鬆鬆采集來的彩石販賣出去的價格是農夫們辛辛苦苦勞作出的農物的幾倍有餘。最後農夫們感激這山盆的饋贈,在潭水邊蓋起房舍居住下來,以采集山貨為生。如今潭水消失,水位下減,導致居民們的房屋整整齊齊地排布在山腰上,自然也就說的通了。
當我回憶完村子的傳說後,發現神話和傳說一直是村人最癡迷的信仰。這種根深蒂固的思想從來不會因為學習和現代化的生活而消失,至多被埋藏,但是一旦遇到不能用科學解釋的怪事,這種信仰便會破土而出,給意識產生的疑惑一個解釋。也就是當本我產生恐懼和焦爐的情緒後,超我無法用科學來解釋這種現象,自我就搬出宗教神話這類的記憶來填補未知的恐懼,使人逃避迷惑的一種方法。
究竟是怎麼回事?記憶中,老張頭將花白的頭發剃成了光頭,穿著一身老舊的黑泥色布衣。無論是暗紅色的臉膛,還是青筋畢露,長了副粗大關節的手指,怎麼看他個普普通通的鄉下人。而且精神狀況也是一直迷迷糊糊的,自從他兒子在那個黑白顛倒的年代被紅衛兵用竹竿打死後。
不,應該從拆除廟宇的角度來思考?
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早上七點多鍾了,我像往常一樣,不慌不忙地將被子疊好,洗漱完畢後準備去吃早飯。
“綰綰,趕緊吃飯哦。”
正在打掃房間的母親呼喊道。她是一個身材纖細的傳統女人,最近卻和我爸搞起了浪漫,昨天回來的時候我得知兩人是剛剛從新加坡旅遊回來。
“好......”我幾乎天天盼著和他們一起出去旅行,沒想到兩人居然已經遊走了三個國家,真是不把我這個女兒當回事。
“綰綰,對了,前天寄來一份信,是給你的噢。”
怎麼會有給我的信?我的內心迅速忐忑起來。按理說同學們是不知道我在廣東的住址的,信一般都是寄到宿舍的郵箱裏的。另外,也沒什麼親戚朋友會用寫信的方式來給我寫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