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前線,果然如知府大人之前所說,朝廷封他做了個副將。
這天,他一如往常地在營中擺開帶來的酒肉大吃大喝,忽然來了一個傳令兵說主帥有請。
張旺財微醉中,呆了一下,心中說道:終於來了。登時嘴裏與滿桌的酒肉沒了滋味,說道:“等我收拾好儀表就去,見主帥大人太隨意了可不管。”
穿戴好副將的軍裝,便隨著傳令兵一起去往主帥營地。
主帥大人是個高大的老者,多年的行伍讓其看去十分威嚴。不過,見到張旺財卻很隨和。
“張副將初來軍中可還適應?”
張旺財恭恭敬敬卻行個不倫不類的軍禮,回道:“回主帥大人,下官之前是在糧庫做衛糧官,那裏雖然不比正規軍隊,但是也差不多習慣這裏的生活了。”然後,他問了一句:“不知主帥大人叫下官來有何事安排?”
主帥大人微微擺手,“你軍中有幾個將領見你在營中整日飲酒作樂,有些不滿,到本帥這裏告狀。本帥聽了本有些生氣的,不過見到張副將你的履曆,知道了你的才能,不光不生氣,現在還十分欣喜了。”
張旺財自知這次凶多吉少,從糧庫出發時候便帶了幾車的酒肉,一路大吃大喝著來,這樣自己死了也不算吃虧。聽主帥聽說他違反軍令在軍中喝酒不生氣,反十分欣喜,別人不明白,張旺財卻清楚,主帥相信了自己箭箭射腚門的箭法,想依仗他的箭術取得戰爭的勝利。
心裏明白,他麵上卻裝著糊塗,問道:“主帥大人,那是為何?”
主帥大人見他明知犯了軍規,卻一態鎮定自若,微微點頭。“當然是因為張副將你的本領。”他手拿著張旺財的履曆,“一箭射落天上的大雁、一箭射死南山的猛虎,更是單人一把弓箭擊退了黑風寨的眾多盜匪,而且所有的箭都是射向腚門的。張副將這手神箭術堪比飛將軍李廣,不,就是飛將軍李廣也不及張副將你的箭術神妙。”
他從帥座上下來,來到張旺財身邊虛攬他的肩膀,“有張副官在,此戰獲勝必不再艱難。張副將雖然確實犯了些許軍規,都是小問題。以後,張副將就跟在本帥身邊,喝酒吃肉就沒人敢說了。”
如此,張旺財便調到主帥大人帳下喝酒吃肉。當然他喝酒吃肉也不舒心,主帥大人隔三差五便將他叫去詢問他的箭能射多遠、能不能射到看不見的目標、能連射多少箭。張旺財絞盡腦汁想詞應付,盡可能拖延上戰場的時間。
他來到軍營的半個多月,軍隊與匈奴打了兩次仗,雖然死傷不少士兵,但沒讓匈奴前進一步。
隨著時間變久,軍隊的壓力越來越大,主帥大人催促張旺財的次數越來越多。
這天,主帥帳裏來的傳令兵告訴張旺財,“明天匈奴會發動更猛烈的進攻,主帥大人正忙著開會部署,分不開身,特命小人通知張副將明天一同去前線。”
張旺財心一沉,問道:“本官要去主帥帳內開會聽宣麼?”
“不用了,張副將。主帥大人特命小人送來兩壇好酒,讓張副將今夜好好休息,明天一早陪主帥大人一同去往陣前。”說著,拿出兩壇飄著濃香的好酒,隨後離開。
張旺財看著這兩壇酒慢慢流下淚來,“看來這就是我的送行酒了。”
當下命人送來菜肴,吃喝起來。
按他往常的酒量,隻需一壇他就醉得不省人事了。但是今天,喝了一壇,他雖然覺得思維便慢不少,但意識還在。
他回想了自己從撿到大雁、命運發生轉變開始,這一路走過來,每天喝酒吃肉,就算死了,也賺了。盡管他不想死。
但是,明天軍陣前隻要他一射箭便真相大白。那時候,主帥失望加巨怒之下,不給他來個萬箭穿心才怪。
逃無可逃,隻能就死。
隻是死也有不一樣的死法與後果。在陣前被主帥大人下令殺死,那是犯了欺瞞罪,該殺;而且事後知府大人與縣令大人知道事情真相,隻怕也會拿他的家人開刀。
酒到酣處,張旺財頭腦越發清晰。得想個辦法不讓自己死在主帥大人手裏。
忽然,他站起身,背上弓箭,抱著沒喝完的第二壇酒,往營帳外走去。
他一路走,一路喝,有兩次巡邏的士兵看見他,發現是他以後,隻說不要亂跑,便沒再說什麼。他嘴裏咕噥著答應,人卻一如既往地走,竟然被他走出了營外。
繼續走,對麵幾裏外便是匈奴的營地。
雖然從來不關心,張旺財也知道匈奴的營地分為左右兩營,沒有主次之分。據說是匈奴老大汗的兩個兒子都想繼位,但誰都不服誰,便各領一軍,以一箭距離駐紮安營。雙方約定,他倆誰打的勝仗多,獲的功勞大,誰回去做新大汗。
這夜黑暗無星,陰風陣陣。張旺財也不知道哪邊是對方的左軍與右軍,隻深一腳淺一腳不停地走,走出來的路線也彎彎曲曲。等他懷裏的酒喝完,人也醉得隻剩一絲意識。
拿出弓箭,彎弓搭箭,他歪扭著身子,用盡力氣,弓弦隻拉開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