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為什麼?”金毅一下子把我搖搖欲墜的身子轉過來,雙手箍緊了我的瘦削的肩膀,大聲地對著我嘶吼“凡塔你怎麼了,你清醒一下,餘娜已經死了,現在躺在那裏的就是餘娜!”
周圍的人都轉過頭來看著我,冷漠的眼神穿過金毅的肩膀向我投射而來,有張勤勤的,有小胡的,還有……
啊!我的腦子瞬間凍結起來,解剖室裏明明隻有四個人的,可是我怎麼感覺有無數道淩厲的目光正盤旋在我的周圍?那種幽怨的狠毒的氣息包圍了我!
“呃……”我突然覺得呼吸困難起來,空氣中突然鑽出來很多淡淡的血腥味,不斷侵入我脆弱的鼻膜,我無助地反抓住金毅的手臂,斷斷續續地呢喃“難受,血腥味……”
“怎麼了,什麼血腥味啊?”金毅警惕地環顧了四周,沒有發現什麼奇異的變化。張勤勤已經停下了手頭的工作,擔憂地靠過來觀察我的症狀,小胡傻裏傻氣地大口大口呼吸了幾下,空氣中除了淡淡的福爾馬林味,卻是什麼也沒有!
難受,越來越難受……解剖室裏的燈光越來越暗淡,就在張勤勤的身後,我看到突然冒出來一個背對著我的黑色人影……我沒有大叫出聲,我知道我看到了他們看不到的東西!那是一個女子的身影,和張勤勤差不多高的身材,隻是她佝僂著,上半身幾乎完全隱沒在張勤勤的身後!她微微動了起來,舉起了一隻幹枯的右手,手上有一把鮮紅色的木梳,慢慢地朝屍體靠近……
“金毅……”我有些顫栗起來,痛苦地想閉上眼睛,可是卻發現做不到,我好像被施了法一樣定定地朝著它看去,緊緊地鎖住了它不斷顫抖的手……
“凡塔!”金毅一把抱住了我,從我的眼中,他看到了我的無助和害怕,隻是他不知道我究竟在怕什麼!我也無暇看到他眼中濃濃的痛惜,因為我的眼球和我的呼吸完全地被眼前令人心神發怵的景象占據了……
它舉起手中仿若剛從血水中撈起來的梳子,緩緩地插入屍體的頭部頂端,然後,輕輕擠壓著從上往下慢慢滑動……一次又一次,它重複著同一個動作,每一寸經過梳理的頭發竟奇跡般地伸長了一公分,而且變得更加烏黑油亮,仿佛塗抹了發膏!
不對,那不可能是什麼發膏,那是鮮血!我吃驚地猛地抬起頭來,它已經幾乎伏在了屍體身上,短短的頭發,枯黃淩亂地長在頭上,它的後腦勺……
它的後腦勺上有一個烏黑的窟窿,上麵長著一條長長的醜陋的疤,疤的周圍沒有一根頭發,隻有一塊塊黑色的血汙!她突然停下了手中的梳子,緩緩地轉過身來,一張七竅流血的的臉,掛著詭異的笑容……
“啊!餘娜!”我一下子驚叫出聲,心髒傳來一陣強烈的緊縮,眼前一片黑暗,我一下子癱軟在金毅的懷中……
我的驚叫不僅驚動了在場所有的人,甚至我在朦朧中看到躺在板上的屍體也倏地睜開了眼睛,直勾勾地盯住我!
“快把她扶出去!”張勤勤慌張的聲音突然從我頭頂傳來,然後我感覺一雙強有力的手抱起我匆匆往外奔去,身後響起頻率不一的腳步聲……
不知道過了多久,我感到空氣不再渾濁,一絲絲清新的空氣沁入我的鼻中,我慢慢抬起沉重的眼簾,看到了一副熟悉的景象……這是一個小小的休憩室,簡單的裝潢和擺設,白色的牆,灰色的大理石地磚,水藍色的落地窗簾!第一眼,我又看到了對麵牆上那幅簡單的素描,上麵的慈祥的老婦人正對著我笑!然後,我就看到了金毅滿布愁雲的俊顏,他坐在我的床邊,一臉專注地看著我。我回到了那個讓我心安的休憩室,我長長地噓了一口氣……
在他有點熱切的注視下,我的臉慢慢變得酡紅起來,別扭地移開了和他對望的視線,轉眼看到一旁同樣一臉關切的張勤勤和小胡。“我是不是昏了過去,睡了很久了吧!”我訕訕地開了口,一想到自己是最不爭氣的那個,甚至把計劃都打亂了,我頓時感到不好意思起來。
“嗯,你先告訴我,你剛才在解剖室那麼反常的舉動究竟是怎麼了?”收回了憂心忡忡的視線,金毅一臉嚴肅地問我。
“我,你們是不是沒有看到?我看到……”按捺住心中那種強烈的後怕和驚懼,我一五一十地把剛才在解剖室看到的事情描述了出來。在講到我看到兩張一模一樣的餘娜的臉的時候,金毅首先暴喊出來:“什麼?!”
小胡一臉被嚇壞了的表情,嘴巴長得大大的,眉頭皺成了蚯蚓狀。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剛才在解剖室,你又被催眠了一次!”張勤勤拉了把椅子在一旁坐下,不慌不忙地說道。
“你也知道?”我詫異地看著她,又回望了金毅一眼。
“嗯,我跟勤勤說了你的情況,勤勤不僅是一名出色的法醫,更是一名拿了執照的心理醫師!”金毅安慰地看了我一眼,耐心地解釋“勤勤對你的症狀很感興趣,我們都是想要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