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裏,冷風蕭瑟的卷成一股從略顯破敗的窗格打進來,穿過脊梁處顯得十分刺骨。薑姚坐在冰冷的榻上不禁打了個寒顫,她望著空幽的宮殿,寂靜的像是許久沒有人踏足一樣。
是啊!這裏是冷宮,是一方幽怨的存在,除了每日送飯的宮人外又有誰會願意踏足這裏呢。
薑姚冷冷一笑,任由夜風撲打的窗格嗚呼作響。天崇十二年,她本貴為皇後,卻落入冷宮。她本該母儀天下,如今卻受人唏噓。
可悲!可歎!可笑!而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正是如今盛得皇恩的儷妃——慕榮。儷妃原是皇帝親征南下占領了鄰國城池時截獲的女子,她憑著自己婀娜的身段,俏麗的姿容,一顰一笑間將皇帝的心勾在了手裏。
這世上哪個男人不喜愛絕色的容顏。正所謂色衰而愛馳,薑姚早已褪去當年碧水靈歌般的年紀自是比不上儷妃的風姿約綽。皇帝的心自然也不在她身上了。但她是一國之母,德澤後宮是她的使命。身居後位正是如此,縱使你有再多的傷感與不甘依然要有一顆廣懷天下的內心去麵對眾人。
於是,在得知儷妃身懷龍種的時候,為了皇室血脈她帶人送去一碗紅棗燕窩羹。確不料當日儷妃便突發小產,失去了孩子。
那一刻她身為皇後卻被儷妃的哭鬧與指責推上了風口浪尖。儷妃聲稱薑姚強迫自己喝下那碗燕窩羹,裏麵摻放了能使人流產的杏仁粉。儷妃在皇帝麵前一番梨花帶雨說的很是傷情,薑姚縱是為自己辯解千句萬句在皇帝這裏都如同廢紙一張,冷漠絕情。
皇帝的冷漠絕情致使薑姚從後位上跌落下來,一落千丈在這深深寂寥的冷宮之中,不見天日。
她單薄的衣裳顯得有些滄桑,像是瀕臨稀疏的枝丫上殘存的枯葉,在冷風中搖搖欲墜。
今夜又將是一個人獨坐天明,唯有青燈古佛相伴。
次日,天微明,一點紅日頭從冷宮上方彈了出來,但很快又被襲來的暗雲遮住了光彩。天地間頓時低壓的一片陰暗。薑姚緩緩坐起身子,睡眼惺忪間隻聽殿門被“吱呀”一聲推開,為首的是一身穿碎花褶裙的宮人,身後領著四名侍衛。
薑姚認得她,她正是儷妃身邊的執事宮女,名喚“丹玉”。
這時候她來這裏做什麼?薑姚見丹玉帶著人興衝衝的走過來,朝她盈盈一拜。
“皇後娘娘,奴婢奉皇上同貴妃娘娘的旨意搜查冷宮。”
薑姚偏過臉去看著鏽跡斑斑的銅鏡中的自己,冷淡的說道:“貴妃?”
丹玉略帶譏諷的笑,眼中拂過一絲嘲弄:“皇後娘娘有所不知,我家主子也就是儷妃娘娘昨兒被皇上冊封為貴妃。皇後娘娘久居深宮,難聞窗外事也是正常的。”
說著她又故作惋惜的歎了一口氣後又道:“隻可惜我家主子身階大喜,不曾想昨兒竟突發暈厥,至今早都還神誌不清。請了法師來作法,說皇宮裏有邪物壓製著貴妃娘娘的鳳體,故而皇上便派奴婢搜查整個宮所。”
貴妃娘娘?如今她身處冷宮,不想這外邊的人竟得意的封了貴妃,連帶著身邊的侍女都敢對自己不敬禮數,真真是造化弄人!
“既然是皇上的旨意,你們要查便查罷。”薑姚的聲音冷冷清清的回蕩在宮殿裏。
丹玉高挑起兩眉說道:“如有冒犯,還請皇後娘娘恕罪。”
薑姚聽得這話極是可笑,抬起頭一雙冷豔而清澈的雙眼直直盯著丹玉,自鼻息間冷哼一聲:“如今本宮已是個戴罪之身,何來的權利能恕你們的罪。”
丹玉也不再多言,向身後的四名侍衛使了個眼色便四散開搜尋起來。
沒一會功夫,一名侍衛便麵色慌張的走到丹玉麵前,攤開手掌一瞧。下一秒丹玉已是花容失色,那是一個帶著儷妃生辰八字的巫蠱娃娃,正額頭處還插著一根銀針。
“皇後娘娘你!”丹玉吃驚的看著薑姚,嘴角卻隨後勾起一絲嘲笑。得了任務後她也不再逗留,屈身一拜後帶著眾人揚長而去。
薑姚坐在榻上“咯”的一下笑出聲來,到底是連入了冷宮的她都不會放過,那個女人真是精打細算,非要置她於死地才肯罷休。明知道自己是被栽贓陷害的卻已無力辯解,她哪裏知道這冷宮還有一個巫蠱娃娃的存在,不過是想斬草除根,好將她的鳳位奪過來罷了。
薑姚猜得沒錯,在丹玉走後沒多久,皇帝便帶著儷妃趕來了冷宮。那一刻,冷宮變得前所未有的熱鬧。
皇帝的腳步極是沉重,一步一步的走在薑姚心底,走向那個不可預測的無底深淵。
“是不是你幹的?”皇帝玄裕冷冷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