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憂坊的人手忙腳亂地清理出一間空屋子。白月汐被人抬了進去，隨後是蕭雪薇跟著路淩夜進去，剩下的人在外麵，揣著各種心思等著。出於好奇，沒有人覺得等待無聊。再說，皇帝和黎王沒走，自己先離開也說不過去啊！
老秦剛從裏麵出來，皇帝就拉住他問道：“情況如何？”
“回陛下和黎王殿下：七少爺說了，是長期貧血，再加上過度疲勞，今天又急火攻心。情況……是不大好。”老秦受不住老皇帝和黎王熾熱的目光，隻得開口說道。
夏慕雅此時悄悄挪到路淩飛身邊，聽聞此言，驚訝道：“夜少爺竟然還懂醫術？”
路淩飛察覺到這姑娘想和他套近乎，並未在意，而是很有風度地笑了笑：“常年在邊關打仗，不懂個一醫半理怎麼行？”
“那，你也會嗎？”夏慕雅心裏十分高興，又追問了一句。“啊！對不起，我應該叫飛少爺……”
“七弟的醫術，在軍中可是權威，我怎可匹及——哦，沒事，我沒那些規矩。”路淩飛聳聳肩，“你就隨意點吧！”
“真的嗎？”夏慕雅差點笑出聲來，“那，以後我就叫你‘淩飛’了！”
“隨你。”路淩飛依舊很和顏悅色。
白月汐麵色蒼白，身子虛弱，真的就如紙一般。路淩夜將她身子側過來，那道觸目驚心的疤赫然映在他的眼前。路淩夜微微皺了皺眉，重新令白月汐仰麵平躺，兀自思索起來。
剛剛白月汐抬頭的時候，他看清了她的眼。櫻色本該是柔軟的顏色，在白月汐當時的情緒下，竟也能表現出如修羅般的狠戾。看來在長期折磨下，她心中的櫻花早已凋零。
路淩夜眼都不眨地盯著白月汐的臉，突然一晃神，那臉竟變成了自己！他心下一驚，再定睛看去，還是白月汐。
“……‘白月汐’嗎？這名字還真是，可以想見給她取這名字的女人，是個很溫柔的人，就像……”路淩夜低喃著，聲音到最後突然斷了。
蕭雪薇心裏明白，她知道路淩夜想到他的生母了。她的心狠狠一抽，快步走到路淩夜身邊：“情況怎麼樣？”
“長期貧血，過度疲勞，再加上今天的急火攻心。把能找到的藥材都找來吧！完了之後，你出去和外麵的人一起等。”
“好。你自己小心。”
好難受……像是被悶在深水裏。
白月汐睜開眼。周圍是深綠色的水，水裏不時冒著氣泡。往上看，看不到頭；往下看，一片黑暗的深淵。她害怕了，掙紮著，拚盡全力向上遊去，然而不管怎麼努力，還是停在原來的位置。試了幾次，白月汐放棄了。她閉上眼，周圍一片寂靜，隻有水“咕嚕咕嚕”的冒泡聲。然而，在她快要睡過去時，水裏響起了一種回聲。這種回聲越來越大，不算噪音，但叫人心慌得厲害。白月汐睜開眼，往下一瞥，隻見一雙巨大的黃金瞳盯著她，上麵層層疊疊的紅色花紋緩緩轉動著，妖豔詭異。
“嚇！”
周圍仍舊是紅色的裝飾，隻是比較簡陋。看起來，應該是樂憂坊裏剛隨便騰出的一個雜物間。確實有“咕嚕咕嚕”的聲音——那是紫砂藥罐裏的東西翻滾的聲音。
“什麼人？”白月汐翻身跳起，向眼前的人影踢過去，卻立刻被人截下，接著一陣天旋地轉，她重新被放倒在床上。
“狐狸毛沒長齊，牙倒是已經鋒利得不行。”
那人放開白月汐，重新坐回藥罐前。白色鑲藍邊的袍子——是他！白月汐清醒過來，把被子團在身上，兩隻眼死死地盯著對方：“你是誰？”
沒有回答。那人隻是轉了轉藥罐，然後繼續盯著爐膛裏的火。
白月汐就很來氣——此人明顯在裝！燒個火有必要那麼認真麼？正想張嘴，隻聽他悠悠開口道：“你不是已經猜到了麼？”
“路淩夜？你？”白月汐還想問什麼，隻見路淩夜從爐上拎下藥罐，用長勺伸進去，舀出一勺，吹了兩下，倒進一個青瓷小碗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