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梅雨和百裏風走出氈房、往不遠處的防空洞前行時,周圍幾座山頭上的高射炮怒吼了起來,向天空發射出一枚枚炮彈,頓時在陣地南麵的上空織起了一道防護網。美軍的機群發瘋似的向陣地猛撲,越過防空炮火,在陣地上扔下一顆顆炸彈。飛機的轟鳴、炸彈的爆炸、以及高射炮的怒吼聲,相互交織,響徹曠野,地動山搖!
百裏風從沒見過這樣的陣仗,突而其來的爆響使他驚愕了半天。當他回過神後,立刻想到了自己的責任,猛地抓起梅雨的手,拖著往防空洞跑。
進洞後,驚魂稍定的梅雨忽然叫道:“寒風哥!”她一想到寒風,驚懼全消,渾身充滿了力量,隻見她衝出洞口,直往彈藥庫奔跑。
百裏風見狀,急忙追出,邊追邊喊:“梅姐——您去哪?快回來——!危險——!”
梅雨對百裏風的叫喊充耳不聞,一口氣跑到彈藥庫外的車輛停放處,對停放著的卡車逐輛察看,見車上空無一人,心裏納悶道:“人都去哪了?”
在彈藥庫來回奔跑的人流中,梅雨見到了馮夢龍,於是高聲問道:“馮連長,寒營長呢?”
聽到梅雨的叫聲,馮夢龍心裏一振,忙把肩頭的彈藥箱放下,直起身來,驚訝地問道:“梅記者,你怎麼來了?”
“我到這裏采訪,昨天到的。”梅雨說。“馮連長,你怎麼搬起彈藥來了?”
“炮連的人手不夠,營長命令我們全體上陣。”
“你們營長呢?”
“往山頭搬彈藥去了。”馮夢龍說。“梅記者,外麵危險,你快到防空洞去!”繼而對百裏風說,“你還站著幹什麼,還不把梅記者帶到防空洞去!”
“是!”百裏風有了馮夢龍的命令,不由分說,抓起梅雨的手拖著就走。
“百裏風,放開我!”梅雨叫道。“人人都在參加戰鬥,我們怎麼能躲起來呢?快放手!你這膽小鬼!”
百裏風最受不了的是別人說他膽小鬼,這話如今出在梅雨口裏,他更受不了,隻見他猛地把抓住梅雨的手鬆開,委屈地說:“梅姐,我不怕死,我不是膽小鬼!我的任務是保證您的生命安全!我不能讓您出現任何危險!一旦您有個三長兩短,我怎麼向團首長交待!”
“行了,別在找借口了!”梅雨說道。“有種就跟我來,幫著搬彈藥去!”
“是!”百裏風無奈地說,“梅姐,我聽您的!”
百裏風本來可以自己扛,為了照顧梅雨,他隻好和梅雨兩人抬。才到中途,他們迎麵碰上了老鷹。
“老排長,見到營長嗎?”梅雨問道。
“他在你左邊的山頭。”老鷹說。“百裏風,你到這來幹什麼!這箱彈藥留給我,你立刻帶梅記者回防空洞去!”轉而對梅雨說,“這裏危險,你還是回去吧。”老鷹說著,扛起彈藥走了。
“梅姐,我們還是回防空洞裏去吧?”百裏風哀求說。“這裏真的很危險。您要是有什麼閃失,我非讓老鷹撕了不可!”
“沒事,有姐呢!”梅雨安慰說。
梅雨和百裏風再次從彈藥庫搬運彈藥出來,直奔寒風所在山頭。途中見石平迎麵匆匆走來,梅雨問道:“石平,營長在哪?”
“前麵半山腰上。西門興又被炸傷了,營長叫我到車上取急救包。”石平急急說道。“梅記者,您不能上去,炸彈很凶,太危險!”繼而對百裏風說,“你快帶梅記者到防空洞!這裏的彈片不長眼睛,不是鬧著玩的!”石平說完就走了。
“梅姐,您回去吧,我一個人搬就行!”
“好吧,搬完這趟就不搬了,回防空洞去,幫著照顧傷員!”
百裏風見梅雨首肯,高興地道:“梅姐,這就對了,照看傷員才是您的工作!”他說著扛起彈藥箱就走。梅雨無奈,隻好空著手跟在百裏風身後小跑。一路上,有好幾個從山上被背、被抬下來的傷員從她的身旁經過。快到山頭時,梅雨終於見到了寒風,他正在路旁為西門興包紮傷腿。
“哥!”梅雨激動地叫道。
聽到梅雨的喊聲,寒風的心頭一震,下意識地抬起頭來,當他看到喘籲籲的梅雨向自己走來時,又驚又喜,愣了愣後,大聲嗔道:“你跑到這裏來幹什麼!百裏風呢?”
“扛彈藥上山頭去了!”梅雨回答說。“聽石平說西門興又受傷了是嗎?”
“是,他的右腿被彈片擊傷了。”
“哥,現在怎麼辦?”
“你來幫我一下,把他扶起來,我背他下山!”
“石平不是去拿急救包了嗎,不等他了?”
“不等了!這家夥磨磨蹭蹭,半天還不來!”寒風不是不想等,是怕等久了有危險,他要立刻帶梅雨下山。
“那好吧!”梅雨說著,上前把躺在草地上呻吟的西門興扶起來,將他的雙手搭在寒風的肩上。
“營長,”西門興強忍著大腿的疼痛,用微弱的聲音說道,“您不用管我,趕快帶梅記者下山,這裏危險!”
“別囉嗦,咱們一起走!”寒風說道。“你用點勁,雙手抱住我的脖子!”
“是!”西門興應道。
寒風見西門興抱住了自己的脖子,身體也趴到了自己的背上,於是反手抱住西門興的臀部,在梅雨的幫助下,他雙腿使勁一撐,把西門興背了起來,並在梅雨的扶助下,艱難地前行。
像要印證西門興的話似的,他們還沒走出多遠,一陣飛機的轟鳴聲從頭頂掠過。隨著飛機的轟鳴,一顆炸彈落到了他們的前頭,並隨即爆炸,頓時土塊四起,彈片紛飛。寒風和梅雨還沒來得及臥下,就被紛飛的彈片擊中,隻聽到他們悶哼了一聲就撲倒在地。趴在寒風背上的西門興被跌得昏死了過去,躺在草地上一動不動!
帶著馮夢龍和老鷹急急趕來救助西門興的石平,正好看到了這悲慘的一幕!已經把彈藥送到山頭炮位返回的百裏風也看到了,隻見他沒命地跑到跟前,抱起昏迷的梅雨,哭喊道:“梅姐,您醒醒!梅姐,您醒醒!”
在百裏風抱起梅雨的同時,石平也抱起了昏迷中的寒風,大聲地哭叫:“營長!營長!”
“你們都別哭了!”一臉焦急的馮夢龍命令道。“趕快把他們背起來,送到山下去!”
百裏風和石平停止了哭喊,抹了抹臉上的淚水,分別背起梅雨和寒風,老鷹背起西門興,馮夢龍在一旁幫扶,下了山腰,進了防空洞。
炮三連的衛生員經過仔細檢查後,對他們的傷口進行了包紮處理。梅雨被彈片擊中了左胸,寒風被彈片擊中了右胸,西門興的右腿骨被彈片擊碎。西門興這次就沒有那麼幸運了,雖然沒有生命危險,但很可能要截肢,終身殘廢在所難免!
寒風和梅雨的傷勢十分嚴重,生命垂危,需要立刻送往戰地醫院救治!
“百裏風,”從昏迷中醒來的梅雨聽到哭泣聲問道,“你哭什麼啊?”由於力氣不足,聲音很微弱。
“梅姐,您醒了?”百裏風驚喜地叫道,破涕為笑。
“百裏風,你把我抱到營長身邊好嗎?”
“好的!”百裏風應著,輕輕地抱起梅雨,將她放到了寒風身旁。
正在這時,寒風從昏迷中醒了過來。他看到梅雨仰躺在身邊,心裏一陣難過,愧疚的淚水猛地湧到了眼眶。但當他看到坐在身旁哭泣的石平和滿臉焦慮並掛著淚水的馮夢龍和老鷹時,立刻收住了快要溢出眼眶的淚水,強忍胸部的疼痛,在由於缺血而變得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嗔道:“你們這是在幹什麼啊,我還沒死,你們就哭起來了!男子漢大丈夫,哪來這麼多的眼淚!”
“是,營長!”馮夢龍抹去臉上的淚水說道。“您忍一忍,一定要撐住!衛生員去聯係了,救護車馬上就到,接您和梅雨到戰地醫院治療。營長,您可不能死!我們需要您!我們在家裏等著您傷愈歸來!”
“這話我愛聽!”寒風說。“石平,你別再哭了!笑一笑,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