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美娜幽幽轉醒的時候,隻看見了滿頭頂鬱鬱蔥蔥的樹枝樹葉,在枝葉下麵,還有圍成一圈的腦袋,那是大家都在關心的看著她,其中就包括那個用腦袋撞她的小子。看到這個冒冒失失的小子,她氣就不打一處來,什麼啊,有這麼對女生的男人嗎?不知道那裏是女生最柔軟私密的地方嗎?想到這裏,白美娜隻覺得胸口一陣劇痛,卻又不好意思在眾目睽睽之下抬手到胸口撫摸,憋的臉都更白了。
莊健見到白美娜的一張俏臉都青了,大驚失色喊道:“她呼吸困難要憋死了,那個誰……”說著,他指著衛生女兵喊道:“你趕緊把她衣服解開,讓她鬆口氣,別人都趕緊躲一邊去!”說著,莊健帶頭扭頭走開了,背對著白美娜的方向走了十來步才站定。其他圍觀的士兵和學生也連忙跟著莊健跑開了。
聽到莊健這些話,白美娜一巴掌拍死他的心思都有了,如果她真能輪得起胳膊的話。
你才要憋死了呢,我這不是疼的麼?哎哎……你……怎麼解我衣服……這才想到,剛剛莊健還命令女兵解開她衣服,給她透透氣來的。啊,女孩子的矜持告訴她,絕對不可以這樣。可是情急之下,胳膊也抬不起來,想要推擋一下都不行,甚至因為緊張,連話都說不出來,隻眼睜睜看著女兵將自己胸前的扣子一顆一顆的解開,然後眼前一黑,再次暈了過去。終於不用再麵對如此尷尬羞人的場麵。
再次轉醒的時候,天已經黑了,白美娜睜開那雙迷離的美目,卻隻看到黑俊俊的屋頂。正在疑惑,忽然想起暈倒之前的事情,連忙抬起手來,朝自己的胸口摸去,還好,衣服還算好好的穿在身上,隻不過……似乎裏麵少了些什麼。
我的肚兜呢?
一聲尖叫在這偏僻的山村內回蕩。
屋子裏還有一名衛生排的女兵,此時正挨在桌前昏昏欲睡,突然聽見白美娜的驚聲尖叫,嚇了一跳,真的就從椅子上蹦了起來,同時大喊一聲:“誰?”
白美娜也沒想到房間裏還有別人,也被女兵嚇到了,頓時兩人幾乎同時尋聲向對方望去。
女兵這才想到,自己正奉命照顧這個女學生。而白美娜也猛然想起,正是眼前這個女兵不由分說解開了自己的衣服。
莊健此時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一動不動,眼睛卻圓睜著,直望著黑洞洞的屋頂,身邊齊家國早已發出頗有節奏的鼾聲,他卻無論如何也都無法入睡。
白天見到北平愛國學生聯合會的那些學生,讓他在一瞬間想起了那位他於北平學生之間的紐帶,北平愛聯的創立者之一,那位已經飄然離去的妻子,王麗琴。
心口不由的疼痛起來。
莊健從來沒有想到過,這位妻子的離去,會讓他感受到如此的難以接受。他曾經以為早已看遍了人間百態的他不會太過在乎,他曾經以為他早已看淡了人世間的悲歡離合,可是,他知道,他錯了。如果說紅玉是一團跳躍的火焰,那麼王麗琴就是一汪清水。也許她很清淡,並不總會令人非常驚豔,正像水一般,平日在你身邊的時候,你並不會感覺到她特別強烈的存在。可一旦她離開了你,就像一個人沒有了水,那種感覺甚至就像自己的生命都要隨著逝去一般。
自從王麗琴離開以後,莊健從啦就不敢想起她,總是讓自己處在最為忙碌的狀態,使自己疲憊不堪,每天一挨到枕頭,就連翻身都覺會得累,總是在睡醒的時候發現自己還保持著剛剛躺在床上同樣的姿勢。可今天,他的這種辦法卻失靈了,因為這些學生的到來,他再也無法阻止自己對王麗琴的思念。
她,還好嗎?她,在哪裏?她,在做什麼?
開始的時候還是一點一滴,當這些點滴的思念逐漸彙聚起來,變成了一條條的小河,莊健的眼眶也潮濕了。當這一條條的小河也聚集起來,化成一波波驚濤駭浪,莊健的淚水也就像是決堤的洪水一般,洶湧流淌。
靜謐的夜裏,莊健沒有發出一絲聲響,甚至連呼吸的頻率都不曾改變,隻是睜大了自己的眼睛,隻盯著一片漆黑的屋頂,任憑淚水順著臉頰流淌,滴落。也任憑自己的思念泛濫成災,淹沒自己。任憑自己的心被扭來扭去,攥出血,任憑自己痛的喘不上氣,活活憋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