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聲音雖小,老師還是聽到了,臉色變的鐵青,盯著莊健一字一板的重複了一遍問題:“蘇軾的赤壁賦。”
“蘇軾……是誰?”
“哄……”教室裏開了鍋。
老師徹底暴走了,手指著莊健半天沒能說出話來。
“蘇東坡”同桌又用更小的聲音提醒他。由於現在教室裏人生鼎沸,如菜市場一般,這次老師沒有聽到。
莊健這回終於醒悟了,蘇東坡啊,赤壁賦啊,好像自己夢中穿越的時候曾經見過兩次,在自家的莊園裏招待一幫遊玩的文人,兩次都有一個留著山羊胡子的人,隨從都叫他“東坡居士”“東坡先生”的,應該就是他吧,但是好像所有人都留著山羊胡子……但是他那兩次都寫了文章的,不知道是哪一篇赤壁賦。好像字非常好看,兩篇文章,自己都臨摹了很多次。
老師終於理順了氣,大吼一聲“你,要麼回答問題,要麼滾出教室!”
教室裏又安靜了,所有人都再次把目光集中在他的臉上。
“不是不是,”莊健汗都出來了,太他母親的丟臉了,“我說錯話了,我不是說他是誰,我說的是,哪一篇赤壁賦……”
“嗯?”
“是前邊那篇,還是後來那篇?”
“你都會背?”老師的臉色終於正常了一些。
“會”
“你上來,”老師把粉筆遞給莊健“在黑板上寫。”
“哪一篇?”
“前邊那篇吧。”
莊健站在黑板前,想了想,寫下三個大字“赤壁賦”,然後,他就楞住了。
突然想起來了,那天,那個東坡居士不也是先寫下這三個字的麼。蘇東坡他們幾個人,乘著莊健家的小漁船夜遊長江,喝著莊健家的酒,吃著莊健家的火鍋,還唱著莊健聽不明白的歌,莊健也在這個小船上,跟著他們起哄,然後,在月光映入船篷的刹那,他看到了很不和諧的一幕,那幾個人都是眼裏噙著淚花在唱歌,莊健自己居然是高聲大笑的跟著起哄,太他母親的囧了。
“莊健”老師的目光再次如刀割一般,聲音冷冷的“如果你隻是會寫‘赤壁賦’這三個字,就別上來丟人了!”
“唉……”莊健歎了口氣,如同當初蘇東坡寫下赤壁賦一般,高聲吟到“我謫黃崗四五年,孤舟出沒煙波裏,故人不複通問訊,疾病饑寒疑死矣”……如蘇東坡一般運筆,如蘇東坡一般苦悶,突然間,他完全理解了蘇東坡當時的心情,好似蘇東坡附身了一樣,莊健運筆寫道: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蘇子與客泛舟,遊於赤壁之下。清風徐來,水波不興。舉酒屬客,誦明月之詩,歌窈窕之章。少焉,月出於東山之上,徘徊於鬥牛之間。白露橫江,水光接天。縱一葦之所如,淩萬頃之茫然。浩浩乎如馮虛禦風,而不知其所止;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
由於莊健是臨過蘇東坡的赤壁賦的,不對,是莊健在夢中穿越的時候臨過,而且臨過很多次,所以黑板上出現的字,似乎也如同蘇東坡親自寫上的一樣豐滿而有力,而且,不是簡體字,還沒有標點符號,最扯的是,還要豎著念。
整個教室完全的安靜了,所有人都被雷到了,老師的嘴也已經圈成了O字。
隻有粉筆劃過黑板的刷刷聲,其他,一概沒有。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黑板以及黑板前的莊健身上,可沒有人明白,為什麼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此時會有如此蒼老的感覺。
過了一會,莊健書法表演完畢,默默的把粉筆交還到老師手上,低著頭慢慢的找回自己的座位,坐下了。整個過程,莊健沒有發出一點聲響,其他人也一樣,默默的目送他回到座位然後坐下,從來沒有人知道他的字這麼好,雖然他以前的學習成績還算不錯,可是要說辦個板報什麼的這些需要寫字的情況,全都是班級裏一個號稱是來自書法世家的哥們包辦的。這次,群眾的眼睛是雪亮的,高下立分。
這時下課鈴聲響了,老師盯著莊健不情願的喊了一聲下課,同學們做鳥獸狀一哄而散,莊健也收拾東西走出了教室。剩下幾個同學掏出手機給黑板上的字哢嚓哢嚓的拍照,包括來自書法世家的那位。
蘇東坡當年被貶,一身的抱負無法施展,自由受到限製,想在他身邊尋找個知心的人就更是奢求,就像今天的莊健,每天晚上都會穿越,經曆太多太多的事情,可以說,每天都像別人一輩子那麼漫長。當然,也有短的時候,那次他剛剛睡著穿越,卻發現自己跪在刑場上,還沒搞清楚狀況,劊子手的鬼頭刀就砍下來了……堪稱史上最短的穿越。可以說雖然莊健還不到二十歲,可他的人生經曆卻遠遠超過一位百歲老人,但是,有誰能知道呢,誰能理解呢,跟別人說起來,誰都會把他當成是精神病,可能的話,他還會被送進某些專科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