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證明自己真當了,為了證明自己講義氣,他還專門請幾個同夥吃喝了一頓。他這麼做隻有一個目的,讓幾個同夥徹徹底底地忘記那塊表,他感覺這表有些與眾不同。橫肉這幾個小流氓,小混混一下發了這麼個大財,瘋了。他們三個辭掉了碼頭的苦力,天天泡在妓院,賭場裏享受去了。
隻有狡猾的遊精子,他沒有那麼傻,他知道有這種表的人勢力很大,出了事一定會有人查。他悄悄地轉賣了小店,帶著錢與表離開了碼頭,改名換姓一個人偷偷走了。他估計的一點沒錯,此刻的上海幾萬人在找黃虎。
那天吳星雲幾個玩夠,玩累了,去叫黃虎。兩個藝妓告訴他們,那人昨天去買煙就一直沒有再回妓院來了。幾個人當時就驚呆了,略微發了一陣怔。吳星雲讓蔣紅忠與劉四牛守在妓院門口,自己帶著禿鷹匆匆跑向黃公館。林桂生一聽黃虎失蹤了,更急,馬上召集手下青幫弟子到處尋找。她與黃金榮還把這事告訴了英租界的總探長楊明健,楊明健馬上讓手下八百多巡捕查找。法租界的巡捕與英租界的巡捕幾千人查了兩天毫無結果,青幫弟子上萬人更是找不到頭緒,隻是按林桂生的命令沿街尋找。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黃虎已去了遠隔一千多裏的天津。
八月的天津晚上有點涼,大咕口碼頭的江邊更涼。天矇矇亮時,昏死過去的黃虎被冷醒了,他動了動身體,隻覺全身火辣辣地痛。他命大,命硬居然沒有死,他當時隻是昏死過去了。而伸手探他鼻息的遊精子當時心慌意亂,隻是隨便伸手探了一下而已。畢竟遊精子幾個人隻是小混混,沒有殺過人,沒有殺人的經驗,否則黃虎死定了。
第一次殺人自然心慌,緊張,毫無經驗的幾個人拿了錢,連死屍都不處理,就慌慌張張匆匆忙忙走了。如果他們有點經驗將黃虎抬去扔進江中就好了,可惜他們沒有這麼做,他們留下了黃虎一條命。黃虎雖然沒有死,但卻成了一個廢物,失去記憶的人。橫肉的那棒正好擊中在他後腦以前在日本傷過的地方,他徹徹底底地失去了記憶。
他醒過來,睜開眼睛看見前麵地上有餅幹,餓急了的他爬過去抓起就吃。吃完了餅幹,他的肚子沒有那麼餓了,體力也漸漸地恢複了一些,他吞了幾口氣入內爬了起來,四下一看不知道該往何處。他怔了一陣朝著房屋多的地方走去,此時天已基本放亮,過往的行人看著他隻穿一條褲衩,腳又穿著襪子與皮鞋,全身傷痕累,鼻青臉腫的。個個以為他是瘋子,沒有人敢理他。
肚子還沒有完全飽的他聞著風中的香味,毫無顧忌地走到了一個小巷口。隻見巷口兩邊擺滿了板車,板車上有各種各樣的小吃,香噴噴的。這是些流動小吃攤,他們是些沒有執照的窮人,他們趁天早拖著板車來此賣自己做的各種小吃。包括米線,麵條,包子,粥,煎餅……各種各樣都有,來這裏吃的人是窮人與碼頭上的苦力。
因為這條巷口直通兩個貨運碼頭,每個碼頭上有三四百苦力。便宜的小吃很受碼頭工人喜歡,他們隻求填飽肚子大部分人都來這裏吃。大清早這裏人來人往,非常熱鬧,碼頭工人有的買幾個包子,有買幾個窩窩頭,端碗粥,或者稀飯就站在板車攤邊吃。
窮人們沒有講究,他們隻圖吃飽了有力氣幹活,能維持生命就行。這裏是華界貧民區,也就是天津市郊,離天津城區那些燈紅酒綠的繁華租界還有很遠,很遠。這一片臨江灘的房子大都是些矮小的泥巴小屋,全是從各地來此求生的窮人們自己搭建的窩。
街中心的高樓大廈是資本家們的工廠,妓院與酒樓,洋行,賭館。全身傷痕,身無分文,隻穿一條短褲的黃虎依在小巷口,聞著香味,看著別人吃更覺肚子餓。他一手按著咕咕直叫的肚子,不停地咽著口水,吞著香氣。他呆呆地蹲在巷口看了一個多小時,看著食客們越來越少了,實在忍受不了饑餓的他慢慢地走向那些板車推。
他膽怯地走到每個攤前,兩眼發直地瞪著車上食品。攤主們一見他靠近,以為是神經病,馬上大聲吆喝地趕他走。他從頭走到了尾,沒有一個人可憐他,給他一點吃的,相反挨盡了吆喝,恥笑與罵。他又走到巷口蹲著,雙眼直直地望著這兩邊的板車攤,他多麼希望有好心人給他一點吃的,填填難受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