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日醒來時天已大亮，我揉著惺忪的睡眼下床，忽然記起今日是選妃嬪入宮的日子，便喚碧螺和瑛眉同時為我梳妝。
“你們怎麼不早些叫本宮起來？”我心裏分外著急，雖然太後對我很慈祥，但身為母儀天下的皇後，這般重要的日子居然賴床，豈不讓人恥笑？
碧螺邊為我描眉邊解釋：“皇上說娘娘的身子不好，不必早起，還特地吩咐奴婢不能吵醒娘娘。”
我隱隱地有些驚訝，瑛眉加快了為了梳妝的速度。她精心為我挑了支雲鳳紋鏤空金簪，挽在我的鳳冠上。
我踩著極不穩的步伐匆匆趕去錦陽宮正殿。錦陽宮東西兩殿站著無數秀女，紅肥綠瘦，都是經過細細打扮的。更有幾位秀女姿色過人氣質不凡，神色中帶著許些的傲嬌。
我剛準備踏入錦陽宮，正好撞上李旭遙從裏麵出來。他一把拽住我的手，拉著我朝錦陽宮東院的秀女走去。
那些秀女有的眼放亮光，有的略顯羞澀不敢正眼看李旭遙。秀女不是傻子，她們當然知道李旭遙是皇上，就算李旭遙不開口，他那身華麗的龍袍就已經顯示了他的身份。
李旭遙站定，用命令一般的口吻說道：“你們都回去吧。”
我懷疑自己聽錯了，但李旭遙神情堅定不容置疑。那些秀女紛紛顯露出失望的表情，其中居然有膽大的秀女瞪了我一眼。由於我沒有擺出皇後的姿態，她們必然以為我隻是個小小的嬪妃。
在回靈怡宮的路上，李旭遙向我訴說了今早發生的一切。原來一心撲在政事上的李旭遙想拒絕選妃入宮，所以去找太後商議能否取消，卻被太後一口回絕。心情糟糕的李旭遙和太後辯論起來，最後發展成了爭吵。一旁的臣子們噤若寒蟬，不敢上前勸阻。李旭遙最終翻臉怒氣衝衝地走出錦陽宮，正好撞上我。
我一時語噎，不知該說什麼好。
“皇上，太後今日必定也分外惱火，您和太後鬧僵了定然不行。臣妾有一法子能夠緩和皇上您和太後的關係。”
“哦？什麼方法？”
“臣妾有一女推薦給皇上，希望皇上能夠接受。這樣一來，雖然太後未能幫皇上找選妃嬪，但至少也多一佳人充實後宮，太後必然也是欣喜的。”
聽了我的方法後，李旭遙許久不語。他靜靜地看著我，眼神複雜。微風輕拂過他的麵龐，將他耳畔的兩縷秀發揚起，有一種迷亂的俊美感。
良久，他終於打破了沉寂：“······好，你去把那女子······帶回來。”隨後他揚長而去，在他的背影裏，我能感受到他身為帝王的無奈。
帶著李旭遙的指令和瑛眉一同出宮格外順利，瑛眉撩起窗紗一直朝外張望，我則沉默地坐在車內思考怎樣和那女子開口。
馬車停在戲園子門口。
瑛眉和我走入戲園子，意外發現今日戲園子裏的賓客少得可憐。他們大概都湊到宮外看秀女去了，哪還有什麼興致來觀看平凡女子的舞蹈？那是因為這些賓客太過膚淺，未能讀懂女子舞蹈裏的滄桑。
我要給她一個機會，也是給我自己一個機會。
現在在舞台上跳舞的不是那日我看到的女子，而是一位姿色平平卻分外引人注目的少女。這樣的女孩很難得，沒有漂亮的皮囊卻還能讓人讚不絕口，這樣的氣質也隻能是與生俱來的。
隻是我一心思撲在前幾日看見的那女子身上，並未仔細觀看。我和瑛眉繞了一大圈也沒能找到想找的舞女，心情有些低落。我正打算上車回宮時，身旁的瑛眉搖了搖我的手臂，小聲詢問：“是那個女子麼？”
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在一片綠竹的剪影中，一位女子坐在藤蔓環繞的秋千上搖蕩著。還是那日美麗的大紅色長裙，我相信自己的直覺不會有錯，就是她。
瑛眉扶著我走過去，那女子察覺到了我的腳步聲，緩緩地抬頭。她的麵容像是紫藍色的鳶尾，冷豔傾城。
“你是誰？”她停下搖蕩，卻不起身，隻是淡淡地看著我。
不知是什麼心思作怪，我居然有一瞬間不想讓自己在氣質上輸給她。於是我掩唇一笑，盡量讓自己看起來淑女些。
“姑娘，我有件事想征求你的意見。”
她麵無表情地看著我，問：“我們認識嗎？你找我又有何事？若是寫無關緊要的小事就不必說了，我沒有那麼多的閑情逸致來聽。”
這分明是沒有把我看在眼裏。瑛眉有些按耐不住，想衝上去嗬斥她的無禮，最終還是被我攔下。我來找她就是為了讓她隨我入宮去，如果把她惹怒，我的計劃就全亂套了。
“姑娘，你可有心上人？”
她似乎沒有預料到我會問這個問題，豔若桃李的臉頰上浮現出詫異的神情：“我有無心上人幹你何事？”
“若是沒有，我幫你介紹個，好麼？”我的口氣溫和，女子也逐漸放鬆了警惕。她垂眉思慮了一會兒，低聲道：“我的愛人······已經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