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引子(一)月夜孤墳(1 / 2)

“九斤哥,你確定下午二哥來的是這裏?”陳四悔望望不遠處的孤山包上,一旗白幡斜插進聳起的土墳,點點白紙迎風飄開,再遠的夕陽雖已沉下山間,但剩下最後一絲遊魂般的餘暉,為墳包披上暗紅的血衣,少了光熱,多了陰冷。

陳四悔走南闖北這麼多年,第一次見到這般孤冷的情景,不免心中對李九斤的話有些生疑,故此發問。豈料肥碩的九斤一抹額頭上的虛汗,喘著粗氣道:“小四叔,上午二叔被人請走辦白事,咱家大叔覺得事情有些不對勁,但又不好駁人家苦主的情麵,便隻好令我在跟在後麵暗中觀察。說來也怪,我李九斤跟著陳家走了這麼多白事場,唯獨今天這場開了眼界。”

“走,咱腳下別停,邊走邊說,要是夜深了,不好幹活。”

“二叔上午到苦主家,我蹲在門口沒敢進去,隻見到裏麵的人說今天這殯已是現活了,非要讓二叔下午就埋人。可他說咱安馬山沒這規距,不敢亂來。那幫子人便帶著他了裏屋,我進不去,也不知道裏麵發生了什麼事。約莫有二十多分鍾,二叔臉色煞白的出來,隻字不言,立即著手準備出殯事宜。”九斤說到這裏,咽口唾沫,指了指那處墳包,繼續道:

“下午五點多鍾,苦主家裏的人抬著棺材便上山了,嘿,沒見過這麼急的,一路飛似的。小四叔,你也知道我這體形,走兩步就喘,遠遠的落在後麵。等我追上去,這山頭上早就沒人了,估計墳坑都是現成的。我當時納悶呢,這上山下山一條道,隻見人上去,可沒見人下來啊。找了半晌,都沒看到二叔的身影,隻好趕緊下山給咱大叔說了。這不,又被您給打聽到了,非拉著我再來。”

說話間,兩人已到墳前,但看山跑死馬,此時已徹底日落,東南角的天空上不知何時已掛上一盤銀月,死灰般的月光抹盡天地,遠近都是一片模糊。

這是座尋常的小墳,黃土倒扣在地麵上,聳起一米多高的墳包,斜插的白幡、撒落的紙錢,樣樣俱有,唯獨少了墳前的石碑。四叔把鋤頭扔到一邊,圍著墳包走了兩圈,奇道:“這怕是個‘熊央子墳’啊。你看苦主家裏都不敢立碑。”

九斤臉色陡然緊張,接話道:“我聽陳太爺說過,‘寧過蠍子墓,不走央子墳’,他說這種墳裏埋的全是不過周歲的孩子,凶得很,不少‘老掏子’想剝它的‘花生皮’,都折在裏麵。四叔,莫怪我說句不該說的話,既然你大哥說二叔的事由他處理,你就莫要再操心啦,免得出了妖蛾子,咱臉上不好看。”

“屁!”四叔立即罵道,“大哥辦事膽小,等他找到二哥,怕是骨頭都留不了幾根。咱們今天不把這‘花生’剝了,找找苦主家的線索,眼下去哪裏找他們?你也知道家裏的瘸李頭已經去苦主家看過了,那家早就沒人了。你說怪不怪?九斤叔,你怕了就走,我留下。”

九斤一攤手,無奈道:“小四叔莫說了,咱幹,今天這‘花生’咱倆一起剝,回去是死是活,我替你擋鞭子。”四叔這才麵露喜色,拍拍他的肩頭,安慰道:“李家與我陳家淵源極深,按祖上的規距,你喊我聲小四叔,但我爹心念令尊對我家有恩,又讓我喊你哥。丁卯分明,我大哥不會為難你的。”

正說著話,四叔餘光一瞥,竟望見從九斤的腳底下幽幽的泛起層白煙,好不詭異,當下驚道:“哥,你咋冒煙了?”九斤抬腳一看,好家夥,這白煙竟是從墳頭冒起的!

兩人都是曆練之人,心知不妙,趕緊退到幾丈之外,遠遠守著。隻見孤墳像黃香般,兀自從墳頭上卷起股淡淡的白煙,四下無風,那白煙卻左一晃右一搖,升起兩米多高,盤在墳頭不願散去。

四叔的後背當即被冷汗打濕,噤聲道:“這墳好邪性!怕是裏麵的蠍子道行頗深。九斤哥,你閃開,我先去會會它。”說著,一抬腳衝將過去。

說來也奇,那白煙見到人來,半空裏打個花卷,自當中直折下來,貼著地麵便往四叔的腳下襲去。所經之處,地上草木皆敗。四叔不敢輕敵,兩腳點地,跳向一旁。

可不等他站穩身子,便聽到不遠處的九斤提醒道:“叔,身後!”當下他不敢回身,借著力道,蹭蹭往前跑去。豈料,落腳之處早就另有白煙相待,前後夾擊直往它襠下掃去。

四叔哎喲一聲,掏出防身的青絲桃木劍疾往身前白煙切去。隻見白煙亦不躲開,撞向劍身。一迎一切,兩者交錯,那股白煙猝然從中斷開,四叔暗喜:“果然是陰貨,吃不得這桃木!”

白煙斷開,卻不散去,反趁著四叔收手未及,上下兩股猛然往它腕子上卷去!四叔隻覺胳膊像伸進了冰窟窿,手中桃木劍趕緊撒手,同時虎腰急彎,左手自下穩穩將劍接好,順著右臂橫掃過去,將那股白煙斬斷,才得以脫身。